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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6 March 2012

黍离

《黍离》选自《诗经·王风》,采于民间,是周代社会生活中的民间歌谣,基本产生于西周初叶至春秋中叶,距今三千年左右。关于它的缘起,毛诗序称:“《黍离》,闵宗周也。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过宗庙公室,尽为黍离。闵宗周之颠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诗也。”这种解说在后代得到普遍接受,黍离之悲成为重要典故,用以指亡国之痛。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
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
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
行迈靡靡,中心如噎。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注释
1.黍:一种农作物,即糜子,子实去皮后叫黄米,有黏性,可以酿酒、做糕等。
2.离离:繁茂貌。
3.稷:谷子,一说高粱。黍的一个变种,散穗,子实不粘或粘性不及黍者为稷。
4.行迈:行的复合词。
5.靡靡:迟迟、缓慢的样子。
6.中心:内心;
7.摇摇:心神不宁。
8.谓:说。
9.悠悠:遥远的样子。
10.此何人哉:这(指故国沦亡的凄凉景象)是谁造成的呢?
11.实:籽粒。
12.噎:食物塞住咽喉,这里指哽咽。

译文
那糜子一行行地排列,那高粱生出苗儿来。缓慢地走着,心中恍惚不安。了解我的人说我有忧愁,不了解我的人说我有所求。遥远的的苍天啊,这都是谁造成的呢?
那糜子一行行地排列,那高粱抽出穗儿来。缓慢地走着,心中如酒醉般昏昏沉沉。了解我的人说我有忧愁,不了解我的人说我有所求。遥远的的苍天啊,这都是谁造成的呢?
那糜子一行行地排列,那高粱结出粒儿来。缓慢地走着,心中难过,哽咽难言。了解我的人说我有忧愁,不了解我的人说我有所求。遥远的苍天啊,这都是谁造成的呢?

 农学与农业史的考证
“黍离”、“彼黍离离”,应是一种典型的比兴修辞。黍,是禾本科黍属的粮食作物,磨米加工后现称作黄米,比粟米(即小米)略大。黍在先秦时期是重要农作物,位列“五谷”、“六谷”(《吕氏春秋》)说法之列。《诗经·魏风》有脍炙人口的名句:“硕鼠硕鼠,莫食我黍”,可见黍的重要性。黍是谷物中最耐旱、生长期最短的作物,后被粟、麦取代了主产粮食的地位。现在作为杂粮一种,在一些因为海拔、气候导致光热条件不足或者秋粮复种期短的地区种植。黍在植物形态上与其它谷物(麦子、粟、高粱、水稻等)的最大区别是谷穗不是密实成粗厚棒状,而散穗是向四周分开下垂(不很恰当的可以联想一下吊兰的样子)。因此在这里用于比兴人的离散。把“彼黍离离”译作“那糜子一行行地排列”,显然不靠谱。
可供对照的是,粟(谷子,小米)与狗尾草在植物分类学中都属于狗尾草属。狗尾草在城市空地随处可见的杂草,它的穗是厚实棒状高高顶生在苗株最高处。与黍的散穗差别极大。黍属散穗,粟属攒穗,扬之水《诗经名物新证》对此有考证。

选自《诗经·王风·黍离》。黍离是诗经里的一首,采于民间,是周代社会生活中的民间歌谣,基本产生于西周初叶至春秋中叶,距今三千年左右。作者不可考。
《诗经》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共收入自西周初期至春秋中叶约五百年间的诗歌三百零五篇(《小雅》中另有六篇“笙诗”,有目无辞,不计在内)。最初称《诗》,被汉代儒者奉为经典,乃称《诗经》,也称《诗三百》或《三百篇》。
现存的《诗经》是汉朝毛亨所传下来的,所以又叫“毛诗”。 它开创了我国古代诗歌创作的现实主义的优秀传统。《诗经》里的内容,就其原来性质而言,是歌曲的歌词。《墨子·公孟》说:“颂诗三百,弦诗三百,歌诗三百,舞诗三百。”意谓《诗》三百余篇,均可诵咏、用乐器演奏、歌唱、伴舞。
《史记·孔子世家》又说:“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这些说法虽或尚可探究,但《诗经》在古代与音乐和舞蹈关系密切,是无疑的。《诗经》分为“风”“雅”“颂”三部分,“风”又叫做“十五国风”,共160篇;“雅”分为“大雅”(31篇)和“小雅”(74篇),共105篇;“颂”分为“周颂”(31篇)、“商颂”(5篇)和“鲁颂”(4篇),共40篇。
《诗经》形式以四言为主,普遍运用的表现手法有“赋”、“比”和“兴”,“赋”就是“敷陈其率而直言之”,铺成叙述;“比”就是比喻,有明喻和暗喻,就是“以彼物比此物也”;“兴”又叫做“起兴”,就是“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风”“雅”“颂”“赋”“比”“兴”被称为诗经“六义”。

主旨
表达了对国家昔盛今衰的痛惜伤感之情。每读此诗,都会被吟唱者心中那股浓浓的忧郁哀怨所感染,一唱三叹的语式又让感伤的情绪显得格外深沉、强烈。我曾经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让诗人“心忧”的到底是什么呢?诗中没有说,诗人好象很突然地就忧虑起来了。从诗的字面看,三章的内容简洁明了:诗人在茂密成行的黍稷之间徘徊,便情不自禁忧伤起来,而且伴随着黍稷的成长(出苗-成穗-结实),那股伤感越来越浓(中心摇摇-中心如醉-中心如噎)郁积在诗人的心里无处宣泄,不得不仰望苍穹,一声长叹:悠悠苍天!此何人哉?是什么原因让诗人如此忧郁悲怨却又不能说出只有自己才清楚的“心忧”的缘由?压抑着诗人的显然是一股沉重强大、单凭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抗争的势力。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诗人是不能说?不愿说?不敢说?而这一切一切的诱因竟是地里逐渐长熟的庄稼!另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诗人究竟有没有相知者呢?如果有,那相知者一定与诗人有着同样的身份、同样的处境、同样的感触、同样的难言的苦衷。现作为代表“对国家昔盛今衰的痛惜伤感之情”的一个词。

赏析
这首诗在抒发对西周灭亡的沉痛时,首先出现的是生长茂盛的农作物,而庄稼生长的地方曾是宗周的宗庙公室。这种沧海桑田的巨大变化,自然使诗人陷人悲哀之中,行进的脚步变得迟缓。三章反复出现“行迈靡靡”的诗句,用脚步的迟缓引出心情的沉痛。
这首诗采用的是递进式的写景抒情笔法。出现的景物依次是“彼稷之苗”、“彼稷之穗”、“彼稷之实”,农作物的部位暗合农作物的生长过程:先有苗、再有穗、最后有了颗粒。作者抒发沉痛之情时,依次是“中心摇摇”、“中心如醉”、“中心如噎”,变得越来越强烈,也更加痛苦。
作者忧国忧民,伤时悯乱,最后向天发问:这种历史悲剧是谁造成的,由谁来承担西周灭亡的历史责任,诗的作者非常清楚。他不把问题的答案明确说出,而是采用质问的方式,所产生的艺术效果更加强烈,并给读者留下思考的空间。

背景
这首诗作于西周灭亡后:一位周朝士大夫路过旧都,见昔日宫殿夷为平地,种上庄稼,不胜感慨,写下了这篇哀婉悲伤的诗。
迁都洛阳:《史记·周本纪》节选:“褒姒不好笑,幽王欲其笑万方,故不笑。幽王为烽燧大鼓,有寇至则举烽火。诸侯悉至,至而无寇,褒姒乃大笑。幽王说之,为数举烽火。其后不信,诸侯益亦不至。幽王以虢石父为卿,用事,国人皆怨。石父为人佞巧,善谀好利,王用之。又废申后,去太子也。申侯怒,与缯﹑西夷犬戎攻幽王。幽王举烽火征兵,兵莫至。遂杀幽王骊山下,虏褒姒,尽取周赂而去。于是诸侯乃即申侯而共立故幽王太子宜臼,是为平王,以奉周祀。平王立,东迁于雒邑,辟戎寇。平王之时,周室衰微,诸侯强并弱,齐﹑楚﹑秦﹑晋始大,政由方伯。”周幽王是西周末代君主,当政期间政局不稳,天灾不断,周幽王变本加厉地加重剥削,任用贪财好利善于逢迎的虢石父主持朝政,引起国人怨愤。又废掉王后申后及太子宜臼,立褒姒为后,立褒姒之子伯服为太子。申后与宜臼逃回申国。为博得褒姒一笑,周幽王多次烽火戏诸侯。公元前772年,申侯联合缯国和犬戎举兵入攻西周,各地诸侯拒不救援,幽王惨败,带着褒姒、伯服等人和王室珍宝逃至骊山,后被杀。犬戎攻破镐京,西周遂亡。诸侯及大臣共同拥立被废的太子宜臼为天子,即周平王,周平王将都城迁至雒邑。历史上将迁都前称为“西周”,其后称为“东周”。东周始于公元前770年。东周名存实亡,诸侯分争,先后有春秋、战国两个阶段。

怎样正确解读《黍离》,接下来尝试用现代语言以散文的形式还原这首古诗词。
周平王在诸侯的护卫下离开了故都镐京,迁都到中原地区的雒邑,开始了东周时代。迁都后,思乡情绪在群臣中蔓延,周平王亦不例外,对故乡的眷恋时时困扰这他。为了排解郁闷周平王常常会在近臣的陪伴下到乡间游玩,路过田间看到绿幽幽的稷苗,不由地想起了西北的黍苗也该是这般的幽绿吧,平王放慢脚步,无精打采地走在田间,心中恍恍惚惚,仿佛这稷苗片刻间变成了黍苗,平王在田间徘徊:“谁能了解我此刻的心情,是谁令我背井离乡?”
时间流逝,转眼间稷米已经抽穗,平王再次路过田间,看到这沉甸甸的稷穗,不由地想起西北的黍米也该是这般的饱满吧,平王的心被深深地刺痛,脚步散乱飘飘然仿佛回到了西北故乡:“谁能了解我此刻的心情,是谁毁了我的家园?”
金秋时节,人们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平王望着这金灿灿的小米,不由地想起了西北的大黄米。此刻,平王的心里仿佛插进了千万芒刺,血液在体内奔腾,胸中的怨气急剧膨胀,再也无法控制的情感瞬间迸发,他的心在流血,他的泪在洗刷着屈辱:“苍天啊,是谁毁了我的王朝?”伴着血泪,平王凄惨地吟道: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关于《黍离》一诗的主旨,虽然《诗序》说得明白:“黍离,闵宗周也。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闵周室之颠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诗也。”而且从此诗序于王风之首,确见其为编诗者之意旨。但历来争讼颇多,三家诗中韩、鲁遗说与毛序异,宋儒程颐更有臆说以为“彼稷之苗”是彼后稷之苗。近人读诗,新说迭出,比较有代表性的有郭沫若在《中国古代社会研究》中将其定为旧家贵族悲伤自己的破产而作,余冠英则在《诗经选》中认为当是流浪者诉述他的忧思。还有蓝菊荪的爱国志士忧国怨战说(《诗经国风今译》),程俊英的难舍家园说(《诗经译注》)等。说法虽多,诗中所蕴含的那份因时世变迁所引起的忧思是无可争辩的,虽然从诗本文中无法确见其具体背景,但其显示的沧桑感带给读者的心灵震撼是值得细加体味的。另一方面,从诗教角度视之,正因其为大夫闵宗周之作,故得列于《王风》之首,此为诗说正统,不可不及,以下从两方面细析之。
闵宗周之诗何以列于《王风》之首,先得弄清何为《王风》,郑笺云:“宗周,镐京也,谓之西周。周,王城也,谓之东周。幽王之乱而宗周灭,平王东迁,政遂微弱,下列于诸侯,其诗不能复《雅》,而同于《国风》焉。”可见《王风》兼有地理与政治两方面的含义,从地理上说是王城之歌,从政治上说,已无《雅》诗之正,故为《王风》。此诗若如《诗序》所言,其典型情境应该是:平王东迁不久,朝中一位大夫行役至西周都城镐京,即所谓宗周,满目所见,已没有了昔日的城阙宫殿,也没有了都市的繁盛荣华,只有一片郁茂的黍苗尽情地生长,也许偶尔还传来一两声野雉的哀鸣,此情此景,令诗作者不禁悲从中来,涕泪满衫。这样的情和这样的景化而为诗是可以有多种作法的,诗人选取的是一种物象浓缩化而情感递进式发展的路子,于是这首诗具有了更为宽泛和长久的激荡心灵的力量。
全诗共三章,每章十句。三章间结构相同,取同一物象不同时间的表现形式完成时间流逝、情景转换、心绪压抑三个方面的发展,在迂回往复之间表现出主人公不胜忧郁之状,“三章只换六字,而一往情深,低回无限”(方玉润《诗经原始》)。
诗首章写诗人行役至宗周,过访故宗庙宫室时,所见一片葱绿,当年的繁盛不见了,昔日的奢华也不见了,就连刚刚经历的战火也难觅印痕了,看哪,那绿油油的一片是黍在盛长,还有那稷苗凄凄。“一切景语皆情语也”(王国维《人间词话》),黍稷之苗本无情意,但在诗人眼中,却是勾起无限愁思的引子,于是他缓步行走在荒凉的小路上,不禁心旌摇摇,充满怅惘。怅惘尚能承受,令人不堪者是这种忧思不能被理解,“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这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尴尬,这是心智高于常人者的悲哀。这种大悲哀诉诸人间是难得回应的,只能质之于天:“悠悠苍天,此何人哉?”苍天自然也无回应,此时诗人郁懑和忧思便又加深一层。
第二章和第三章,基本场景未变,但“稷苗”已成“稷穗”和“稷实”。稷黍成长的过程颇有象征意味,与此相随的是诗人从“中心摇摇”到“如醉”、“如噎”的深化。而每章后半部分的感叹和呼号虽然在形式上完全一样,但在一次次反覆中加深了沉郁之气,这是歌唱,更是痛定思痛之后的长歌当哭。难怪此后历次朝代更迭过程中都有人吟唱着《黍离》诗而泪水涟涟:从曹植唱《情诗》到向秀赋《思旧》,从刘禹锡的《乌衣巷》到姜夔的《扬州慢》,无不体现这种兴象风神。

其他
其实,诗中除了黍和稷是具体物象之外,都是空灵抽象的情境,抒情主体“我”具有很强的不确定性,基于这一点,欣赏者可根据自己不同的遭际从中寻找到与心灵相契的情感共鸣点。诸如物是人非之感,知音难觅之憾,世事沧桑之叹,无不可借此宣泄。更进一层,透过诗本文所提供的具象,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孤独的思想者,面对虽无灵性却充满生机的大自然,对自命不凡却无法把握自己命运的人类的前途的无限忧思,这种忧思只有“知我者”才会理解,可这“知我者”是何等样的人呢?“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充满失望的呼号中我们看到了另一个诗人的影子。“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吟出《登幽州台歌》的陈子昂心中所怀的不正是这种难以被世人所理解的对人类命运的忧思吗?读此诗者当三思之。

  【释义】本为《诗·王风》中的篇名。《诗·王风·黍离序》:“《黍离》,闵宗周也。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闵周室之颠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诗也。”后遂用作感慨亡国之词。三国·魏·曹植《情诗》:“游子叹《黍离》,处者歌《式微》。”北魏·杨炫之《<洛阳伽蓝记>序》:“麦秀之感,非独殷墟;黍离之悲,信哉周室。”宋·柴望《多景楼》诗:“昔日最多风景处,今人偏动黍离愁。”明·张煌言《舟次琅琦谒钱希声相公殡宫》诗之一:“赤手曾扶板荡运,黄肠犹带黍离愁。”清·田兰芳《两堂问答》:“袁司马(袁可立)石仙堂,李当阳秋堂,为吾州二胜,远迩妇孺皆知之。近闻各失其所,拟为两堂问答,以写黍离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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