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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19 February 2014

郭玉闪:甲午危言

入甲午矣。
方今天下,是非泯棼,英杰之士,或囚或锢,十年之间,于去岁为烈,曷可痛极。许志永君、赵长青君、丁家喜君、郭飞雄君、刘萍君、袁奉初君、黄文勋君等数十 君子,相继昂然入狱。考诸君主张,呼吁教育平权、官吏财产公示,上不图政权,下不逞暴力,温和之至。「新公民运动」之诉求,无非启迪国民,内扶善心,外济 时弊,此乃导民以正之论,尚不足以政治主张称之,竟受迫害如此,可为长太息也欤!
天下溺于一党之私久矣。六十余年来,屡陷国家以恐慌,一国名士贤良,如弃草芥。翻检党国历史,五十年代之「三反」「五反」乃至「反右」,六、七十年代之 「文革」,八十年代之「严打」及「清污」、八九年之镇压「学生运动」、九十年代之整肃持政治异见者、二000年后之「维稳」,血迹斑斑,历历在目。中共秉 政之权术,以暴秦之道为倚仗,陵轧黔首,以良善之士为寇仇,椎笞群英,乐以刑杀为威,野蛮之处,一脉沿承至今。习公莅政,乃若提刀纵梃之莽夫,挟极权之 威,以律法为私器,专任酷吏狱卒,自辛卯年以迄,披坚执锐,缇骑四出,民间屡屡披难,几至一蹶不振。
然而治国之道,仅一味以恐惧相欺,钳民之口、壅民之智,则刑戮相望于道,民怨塞途,宇内嗷嗷,必人人自危,不安其位,社稷倾覆,只在旦夕之间。苏共为政之 残暴,治下人民之恐惧,举世无出其右,鼎祚仅七十三载,垮台之际,虽穷兵黩武、暴虐陵民,亦何加焉。苏联所领之东欧诸国,亦籍机转轨,弃暴政如敝帚。秦二 世而亡,暴政不足以自恃,明矣。
方暴政之来也,势不可谓不凶,民不可谓不惧,当其败也,亦不可谓不速。《管子•枢言》云「凡国之亡也,以其长者也。人之自失也,以其所长者也,故善游者死 于梁池,善射者死于中野」。以刀兵临天下者,溃于刀兵,以愚昧豢人心者,终失人心。秦皇之积威,不可谓不大,而遇博浪飞椎,留侯豫焉;以梁冀之凶炽,不可 谓不烈,而有洛亭埋轮,张纲梗也。东汉党锢之祸,陈蕃奋焉率生战亡,范滂慨然辞母赴死。征诸今日,亦前有杨佳,后有钱明奇,皆因见辱有司,受迫公门,乃不 惜喋血,自谋复仇。豫让伏剑,荆轲刺秦。侯赢刎颈,郭解灭族。匹夫一怒,血流五步。男儿所为,义在尊严,征诸国史,何日无之?
以史为鍳,当知民心可畏。楚虽三户能灭秦,锄耰棘矝可作难。虐民愈深,报复愈厉。穷巷瓮牖之户,贩夫走卒之属,怒而起,拔郡县,杀官吏,血流成河,史不绝 书。汉末有黄巾之祸,晚清有太平之乱。作乱之源,皆在以天下奉一姓之淫乐私欲,天下利害之权皆出于一姓,四方困顿,民生憔悴。今日神州,中共以党统国,以 天下奉一党之私,较之前代,苦天下更甚矣。
或曰:「共党方大力反腐,治道有望」。大谬矣。共党私用天下有年,失德于民久矣,积重难返,岂一二人之力可挽。夫反腐何足称道。且历代有为之君,皆思打击豪族,解民倒悬,然秦制之下,政随人转,人亡政息,奸邪除之不尽,譬若野草复生。
独夫之国,必伴以豪门权贵。士商附身求进,狂童谄媚当道,游说之士厕身下走,布衣韦带,所学虽关天意,于浮竞豪奢之世,无异屠龙之朮。东汉毁于豪门奸竖, 西晋起于豪门,又亡于寒族,三百年间,政权更替于上,势如转轮,社会呻吟于下,莫知所出。凡此种种,与当世无异。共党反腐,与历朝铲除豪门,间雑以权力争 斗,有何不同?共党之治,唯思牧民之手段,效法家之法朮势,行君君臣臣之道。其最大行其道者,酷吏之高诈力尚权谋,神道之显阴阳傍豪门也。政治无分毫清 明,乃谰言治道,虽愚者亦讥之耳。
先贤梨洲先生云:「盖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治国之道,首在安民富民。共党执政,实未以民生为念,薄案即为明证。薄熙来盘踞重 庆,以唱红胁诎民意,以打黑恐惧民企,搜刮民财,其所经历,郡县为之残破,家破伏罪者以千数。去岁共党虽整肃其人,重治其罪,却无一言责其执政之恶,亦未 切词自省纵容之谬,更无改过迁善之举以慰民意。观者若以为党内权斗乃正邪交战,薄既倒台,胜者将以苍生为重,则大谬矣。中共之治,唯操生杀之权柄,与民争 利。近十年来,民日削月朘,卒见凋敝。人渐浇讹,风俗大坏,纵揽辔之士,亦空怀整齐天下之素志,扼腕叹息而已。仁人志士,每思之大恸不已。
局势如此,却不容吾人颓废。若以国家民族为念,正当戮力共谋吾国吾民之未来光明。当代西哲麦克法兰有言,现代世界诞生于英国,初,时人视为英国奇迹,继而 扩散至欧陆,乃有欧洲奇迹。浸津然扩散至全球,昔为涓滴,今成洪流。时人之关切,亦从「何以有英国奇迹」转为「何以仍有少数国家拒绝现代化转型」。不幸, 中国亦在少数之列。虽已拥抱工业化,然政治结构仍袭秦制旧观,未能转为现代宪政体系。而中国欲改两千年秦制格局,谋根本之变,非早行宪政不可。
虽身处危邦乱国,饱受钳制、囚禁,吾人深信,天下兴亡,自有大势。纵然当局铁齿铜牙,爪牙密布,终不免黔驴技穷之日,于天下大势,无法抗拒。《后汉书》论曰:「以区区一掌,而欲独堙江河,终婴疾甚之乱,多见其不知量也」。世之君子,竭力奋起,可以无憾也。

郭玉闪 甲午年上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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颇有诸葛亮的“前出师表”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