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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1 September 2017

金鱼的记忆-文革五十年祭

据说金鱼只有7秒钟的记忆。所以即便是同一种伤害,7秒之后它依然会迎头撞上,不知防范。人类虽贵为万物灵长,记忆应该超过70年吧,但实际上诸如金鱼记忆之类的可笑每天都在上演。每次我看见网络上那些五行缺爹,满口大大麻麻、威武有希望了、大海航行靠舵手……的叫喊,都能切身的感觉到,50年前那样的人类亘古未有的惨剧仍然有再次肆虐这个苦难民族的可能
文革之所以被称为“浩劫”,是因为它对于国家和人民的残害程度不敢说绝后,但一定空前。这样的匪夷所思却最终得逞的罪恶,是不是个人治国的失误?当然不是。因为这样的罪恶,在诸如“三反”“五反”“反右”“大跃进”之类空前的灾难中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它不仅没有得到纠正,反而如同金鱼的记忆,瞬间被人遗忘,在体制的缺陷中愈演愈烈,最终在文革中登峰造极。
个人对于权力的病态欲望,通过极权的体制,无限的放大,最终成为一个民族深重的苦难在华夏文明有史可鉴的三千年中,在和平时期居然能导致饿死3-4千万人之巨的惊天人祸,数十万知识分子国家精英被劳改下放,无数文物被砸被毁,无数家庭妻离子散,如此彻底的反科学、反人类、反传统,这是封建时代的最有名的昏君、暴君都没有达到过的“业绩”。在华夏文明几乎被消灭的五胡乱华、蒙古入侵、满清入关等黑暗时代,所谓人祸,从惨烈程度上来说皆无法赶超。唯一具备可比性的,也许就是一百多年前那场邪教本质的“太平天国”运动。
这些被粉饰以莫须有的“自然灾害”“个人失误”,是人性之恶,更是体制之恶。这样的恶在列宁的契卡时期我们见过,在斯大林的肃反时期我们见过,在波尔布特的理想国建设中我们见过,在霍查的反帝斗争中我们见过……至今,在朝鲜一浪接一浪的核讹诈中我们依然在目睹。
因此,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文革,以及诸如文革的政治运动的本质,和我们唾弃的法西斯同源、同质。完全是打着革命旗号的法西斯。疯狂的个人崇拜、强力的社会控制、虚假的意识形态洗脑、人为制造阶级对立、对异己残酷杀戮的白色恐怖……这些都是他们共同的必然的特征。
但很遗憾。这样的法西斯思想在二十一世纪的局域网中依然很有市场——即便有薄熙来这样的逆流而动的例子撞墙,却仍有大大小小的红卫兵蠢蠢欲动。这中间,甚至会有我们平时很敬重的一些聪明人。他们经历了那个时代,深受其害,却成为了一群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患者,从内心认同了反人类的逻辑,为他高歌,自发疗伤止痛,寻找想当然的意义。这当然不能责怪他们。因为这样的罪恶,迄今都没有得到哪怕像样一点的反思和清算。
宋任穷的女儿宋要武(原名宋彬彬),文革中带领邓某、刘某等一干红二代,残忍把自己的老师卞仲耘活活打死,卞仲耘的丈夫王晶垚当时伸冤无门,花光了积蓄买了一台相机,把卞仲耘死后的血衣等细节全部留影,他说:我要让后人看看,这是人类历史上多么黑暗的一幕!
这个红卫兵宋要武,后来成为美国公民(多么熟悉的桥段),直到2014年才回国道歉,但当事人无一接受——如果罪恶可以道歉,那人类还要法律来干什么!这样的人,以及她背后的那些黑手,如果我们能原谅,那我们还凭什么不能原谅希特勒、东条英机、墨索里尼?
单凭一纸决议,文革这样的惊世骇浪连同27年的血泪就被一笔带过。这种金鱼版的记忆,后患无穷。所以今天有人高举“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招魂幡也就不足为怪。特别是像红朝的同龄人,虽然因为文革的爆发,失去了最宝贵的青春,一辈子的命运都被无情改变,但真正痛彻心扉的反思并不多。有人砸碎了本来属于你的东西,等到无法弥补的时候再还回来,然后还要你歌唱正确,感激涕零,这就是残酷的现实。大多数在文革后出生、成长的一代,在传销式的教育体制中,学到的都是如何感恩戴德、磕头颂恩而不是发明创造、质疑反思。文革对于他们,似乎是过于遥远了。
但人类历史所能给我们的最大教训就是: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在罪恶面前,没有人是无辜的。施暴者固然是恶,麻木的观瞻者何尝不是?维护他人的权益,就是在维护自己的权益,捍卫他人的自由,就是在捍卫自己的自由。为什么西方人对于纳粹、对于独裁者死咬着不放,几十年之后还要立法防范,对于元凶也要穷追不舍?因为亘古至今,人性是不变的,不对恶进行深刻反思并严格限制,那么任何事都有重来一遍的可能。人类最痛彻心扉的觉悟,也是迄今为止文明最大的成就,就是将权力关进了笼子,建立一个不仅要劝人从善,更是要防止人作恶的制度。没有这样的制度,权力就会以各种名义各种方式危害公民的自然权利。
这一点,对于我们今天回望50年前的那场灾难尤为重要。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这个活水,绝对不在井冈山,不在南泥湾,不在朝鲜,不在古巴。任何为苦难涂脂抹粉,树旗立幡的举动,都只会被时代所唾弃。历史给我们这一代人的契机,就是坚守良知,无负使命。
2016-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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