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资本进入汽车产业看发展实体经济

在当前的经济调整之中，中央鼓励资金“脱虚向实”，希望推动过去从实体经济流出到各类“虚拟经济”资产交易（如炒股、炒房、炒钱）的资金，能够回到实体经济。不过，政策鼓励是一回事，市场实际的变化则是另一回事，能否真正引导资金重回实体经济，是关系到未来中国经济能否持续健康发展的重要问题。
要想鼓励资金“脱虚向实”，先要弄清此前为什么资金要“脱实就虚”。从市场层面来看，理由并不复杂——实体经济太难做，赚钱难、生存难，不如“虚拟经济”赚钱容易、赚钱快。那么，为什么曾经是“世界工厂”的中国做实体经济难？原因很多，国内劳动力成本上升，融资成本上升，环境成本上升，土地成本上升，产业周期变化，国内外市场变化，产业结构升级，消费需求升级……虽然原因不一而足，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原来的产业层次上，实体经济难做是一个必然出现的系统结果。安邦咨询（ANBOUND）的不少客户就从实体经济转向搞投资，吭哧吭哧干了大半辈子的制造业，摇身一变成了“PE投资家”。仍然坚持在实业领域的企业，一部分提前进行了产业升级，把市场做成了国际市场，从中低端做到了中高端；另一部分没有升级的，只能是苦熬等死。
从近几年的政策看，在实体经济遇挫时，国家产业政策的重点之一转向了发展新经济，互联网经济以及“双创”被寄予了厚望。国家层面产业政策的调整，对于市场起到了一定的引导作用，一是驱动了一部分资金流向各种新经济，包括财政资金、社会资金、银行资金、风险投资等；二是从中央到地方，对新经济给予了一定的政策倾斜。决策层希望这部分产业政策能有助于实现中国经济的动能转换，催生出中国经济的新动能。但坦率来说，新经济政策除了推动了互联网商业、移动支付等少数领域的暴发之外，对于经济增长的推动并不算太明显。近几年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还是来自于投资、工业、消费增长、出口回升等传统领域。
在实体经济发展方面，比较突出的一个政策是《中国制造2025》，主要是从产业角度，在工业化及工业与信息产业融合的领域提出了新的发展目标，是实施“制造强国战略”第一个十年的行动纲领。要指出的是，虽然《中国制造2025》只是中国政府推动的众多产业政策之一，但它受到了发达国家的认真关注，并引发了部分发达国家的担心。比如，早在2016年，美国提出的《2016年国家贸易评估报告》时就将“中国制造2025”计划列入其中；美国商会在2016年提供的另外一份报告《“中国制造2025”：建立在本土保护上的全球野心》也公开将“中国制造2025”这样一个国家强国战略计划，贴上了“本土保护”和“全球野心”的标签。2018年1月24日，美国商务部长WILBUR ROSS在瑞士达沃斯论坛上表示，“中国制造2025”战略规划是对美国的“直接威胁”。为什么美国这样在意《中国制造2025》？在我们看来，原因就是中国制造业如果实现了升级换代，做强做大，将会实质性地增强中国制造业的“硬实力”，对中国经济起到“硬支撑”，这是国家竞争力中最关键的部分，因此才被美国视为真正有威胁的地方。至于中国的互联网商业，即使做得再好，阿里巴巴和京东做到10倍于亚马逊，也不会引起美国的担心。
在“脱虚向实”的政策引导下，到底有没有效果呢？从2017年的民间投资这个窗口来观察，效果似乎并不明显。不过，现在已经有一些过去在虚拟经济领域的资本，开始投到实体经济领域。曾经因为入股万科而一战成名的资本市场“野蛮人”宝能集团，在2017年12月21日正式入股观致汽车，并成功控股观致。据称，宝能集团进军汽车领域的速度和野心震惊了汽车界，许多人在猜测，“野蛮人”姚振华可能将在新能源汽车领域掀起一波新的“野蛮潮”。持股万科25.4%的宝能系，目前的持股市值仍超过1100亿元。据测算，当初宝能持股成本总计约为460亿元，加上分红，宝能系账面浮盈高达700亿元。若仅以自有资金计算，则收益率超过400%。据称姚振华表示，投资万科，“我赚了，但看不到钱”。但不管如何，被判保险市场禁入的姚振华现在进军实体经济，也算是符合国家政策鼓励的“正道”。
据了解，宝能系在整车制造领域的布局速度很快。2017年3月20日，宝能集团成立了宝能汽车有限公司，其经营范围包括汽车和新能源汽车整车及其零配件、模具等装置的设计、研发、生产和销售。2017年10月，宝能集团与杭州市富阳区政府、杭州新天地集团签订项目合作框架协议，有意投资140亿元，在杭州建占地3000亩、年产30万辆汽车的新能源汽车项目。项目内容主要包括新能源汽车生产、测试、研发、总部楼宇及电机、电池、电控“三电”等配套核心零部件生产。去年11月下旬，宝能集团奔赴云南昆明，与当地政府签订战略合作协议，包括建设50万辆新能源汽车整车及零部件项目。据媒体统计，算上2017年12月份控股的观致汽车，宝能汽车当前规划的产能已接近100万辆。目前看来，宝能汽车将在传统燃油车和新能源汽车两个领域同时发力。目前，宝能汽车聘请了来自北汽集团的李峰和邬学斌，这两人一个来自本土，一个是海归派，是宝能汽车的管理雏形。
去年以来投资汽车行业的有影响力的企业家，还有具有强列的实业情结的格力电器董事长董明珠。在推动格力投资珠海银隆失败之后，董明珠以个人身份投资这家有新能源汽车概念的公司，几乎砸进了所有的个人身家，因此，银隆的新能源汽车对于董明珠来说将是背水一战，要么因此上一个大台阶，要么因此而折戟沉沙，毁掉一世英名。有意思的是，曾经被董明珠斥责可能“破坏中国制造业”的“罪人”姚振华，现在也同样进入了汽车制造业。
从大趋势来看，国内的汽车产业正在走下坡路。国内汽车市场在销量突破2000万辆以后，增长速度已明显放缓。2013年至2017年，我国汽车销量增速分别为13.9%、6.9%、4.7%、13.7%和3%。考虑到国内的汽车消费环境、环境保护要求、市场竞争等因素，可以确定，传统汽车将长期处于低速增长时间，甚至会出现负增长。那么，为什么在传统汽车市场增长放缓、行业前景走下坡路的时候，还有业外资本在进入汽车行业，甚至是传统汽车行业？在我们看来，可能有如下几个原因：
一是资本过剩大背景的政策调整。中国仍处于全球性的资本过剩大环境中，市场在整体上并不缺钱。过剩资本在过去追捧的基本都是资产交易——炒钱、炒股、炒房、炒并购，什么赚钱就干什么。目前国内已开始系统的政策调整，金融监管显著加强，过去热炒的“钱、股、房”现在都不能再任性炒作，资本总要有个去处吧？现在，实体经济这个大门是敞开的。在资本市场受限的同时，转投实业受到政策鼓励鼓励。
二是汽车的产业链条长，而且与消费直接相关。在人们的消费产品中，汽车具有独特的地位——它几乎是唯一一种有普遍个体消费需求的复杂工业产品！机床是复杂的工业制品，但不是个人消费级的；游艇也是复杂的消费产品，但毕竟受地域和消费能力的限制；私人飞机更高级，但只有极少数人才能享用。因此，资本对于汽车的关注是有深刻道理的。
三是汽车是一个可以集成新技术的消费平台。由于其消费级工业品的特点，汽车成为可以搭载多种新技术的产品平台。人工智能、新能源、IT、数据服务、金融、工业制造、电子等多个产业，都能够在汽车上找到搭载平台和应用场景，也因此而吸引了金融资本对投资汽车相关产业的兴趣。
部分资本愿意投资进入汽车行业的形势，对于国家的政策制订应该有不小的启发。在资本过剩、政策鼓励、产业特点等多种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国内金融市场的资本“脱虚向实”，是完全可以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