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組問題就是,俄羅斯帝國的傳統從何而來?與中華帝國的傳統在歷史上和當代又有何關聯,如何幫助我們理解今日的文明危機?我未及讀Kotkin的相關著作,但注意到他多次強調了「歐亞大陸」這一關鍵詞。新大陸發現前,地中海世界與歐亞大陸是人類文明的重心所在,而橫跨歐亞的北方草原,正是俄羅斯帝國崛起的舞台。歷史上,這個舞台的主角,即遊牧民族,借助騎射技術,形塑了軸心時代以來數千年的文明大格局,直到西方海權開始稱霸世界。因此,要理解俄羅斯帝國、乃至東西方文明大格局的歷史演變,需要理解草原民族如何形塑了幾大文明的帝國傳統以及它們之間的關聯格局。而這個問題,觸到了漢文明的痛處。
我的理解是,早在青銅時代,人類就通過水路把地中海世界與南亞和東亞的古文明聯繫起來了。東亞的長江流域得益於這種格局多於北部的黃河流域。但騎射民族從北入侵,開啟了華夏文明軍事、政治北強南弱的長期格局,而秦漢以來大一統之所以成為華夏文明的治理傳統,既是這一格局的產物,也為延續這一格局構築了深厚的社會和文化基礎。辛亥革命以來的俄中關係,是這一傳統格局在現代世界的展開。馬上民族向歐洲和兩河流域的挺進,塑造了不同於東亞的帝國傳統。其中一個重要元素,就是地中海和北海的海權文化沒有被摧毀,而是演化成對抗陸權文化的重要資源。沒有這個資源,就不會有現代世界的誕生。
當然,華夏文明不是沒有借助南來的海權文化逆轉政治被北方陸權文化主宰的機會,但南宋,大明和大清,乃至民國,都失去了這樣的機會。其中道理,需要史家梳理,而完成這一使命的技術條件已經完全成熟。
No comments:
Post a Com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