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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8 June 2015

山西的三大金融案

近年,我省相继发生了联盛、海鑫、中诚信托三起金融风险,在全国影响很大,引起中央领导高度重视。”在央行前行长戴相龙身陷贪腐传闻、引发中国是否将开展金融反腐大动作的各种猜想之际。山西地方官媒曝出,该省接连发生三起金融案件,其影响之大已经惊动中央高层。
6月8日的《山西日报》刊登了省委书记王儒林的讲话稿,这份来自5月29日“全省金融振兴推进大会”上的讲话稿证实,山西已有三起金融大案惊动了中央高 层。在上述讲话稿中,王儒林要求“加快处置在全国影响较大的三起金融风险。” “省和吕梁等相关市要彻底搞清楚风险问题的症结,该补偿的补偿,该清退的清退,该追究领导责任的追究,该依纪依法严肃处理的依纪依法严肃处理。”
在中国,因为金融业的灰地带遍地都是,金融业的金钱形势也更加纷繁复杂。2014年,共有8位中小银行行长、董事长级别的高官落马,大多都牵涉到经济问 题。早在今年年初民生银行行长毛晓峰落马之际,陆媒《财经》就曾发表名为《金融反腐大戏开场,毛晓峰只是序幕》的文章,认为金融出身的中纪委书记王岐山将 对金融行业展开反腐大调查。那么,大到震惊中央的山西三起金融案件,到底有着怎样的内幕和牵扯?

联盛:从煤炭大亨到金融炸弹
“山西首富7000万三亚嫁女”,如果没有三年前(2012年3月)涌上各大网站的头条的新闻,山西联盛还并不为财经行业之外的普通民众所熟知,而这则新闻也拉开了联盛以及其董事局主席邢利斌由盛转衰的大幕。
公开资料显示,联盛集团曾是山西省最大的煤炭民营企业,其所在的柳林县,财政收入位列山西省第二,而手握全县一半以上煤矿资源的联盛,至少贡献了其中的三 分之一。联盛帝国涵盖煤矿、焦化、水泥、电力、地产、农业、教育、物流。下属6个全资子公司、2个控股公司和5个合资公司,控股和参股主体矿井23对,洗 煤1000万吨/年,焦化400万吨/年,甲醇30万吨/年。2011年,联盛及其关联企业纳税达到60亿。
“7000万嫁女”被曝光之时,邢利斌正计划投资100亿,将老家留誉镇18个行政村,通过土地流转,进行农业的综合开发。凡是有高层领导来柳林抑或吕梁 市视察,当地领导们都会把他们带到联盛农业园区,见证荒山变绿洲的奇迹。但是“7000万嫁女”新闻一出,邢利斌俨然成了全国名人,与其相熟的政商人士给 他贴了一个大大的标签:“让钱烧昏了头”。
面对媒体的海量报道,邢利斌如坐针毡,有些“惶恐失措”。深思熟虑后,邢紧急回应媒体:女儿婚礼是与联盛集团10周年庆典合办的,总费用为1500万元; 明星都是朋友,没有收取费用。即便如此,邢利斌当时的高调还是让山西省与联盛集团所在的吕梁市的相关领导“勃然大怒”。原计划拨给联盛农业项目2个亿的补 贴被中止。
屋漏偏逢连夜雨,从前一年四季度开始的煤炭价格下跌趋势,到了2012年下半年更是“跌跌不休”。煤炭市场的有价无市更让联盛的现金流岌岌可危。2013 年上半年,联盛的利润也从2012年末的9.77亿,跌至1.6亿。让人颇为惊诧的是,负债从2012年底的134.68亿,暴增至315.16亿。一位 资深会计专家认为,联盛此前可能通过会计手段将负债延后。例如,通过信托公司持有股权,负债在第三方,联盛的资产负债表看起来比较干净。但2013年,清 查影子银行的过程中,第三方被撤掉了,联盛直接变成负债方。2013年11月29日,总资产600亿的联盛集团因资金链断裂,不得不向吕梁市柳林县人民法 院提出重整申请,引发震动。
然而,那次重整被指绕开了债权人。当时,包括国开行在内的多家金融机构称,联盛和地方法院置债权人利益于不顾,单方发布联盛重整进入司法程序的消息。 2013年12月,山西省金融办召集山西银监局、人民银行太原中心支行及14家金融机构召开协调会。会上,债权人银行要求联盛撤回申请。会议要求地方政府 调查了解联盛重整的真实意图及态度,是否同意撤回债务重整申请,变重整为重组。
因此,为山西联盛集团融资的长安信托2亿元信托产品、中建投信托6亿元信托产品、为山西孝义德威煤业融资的华润信托11亿元产品以及为宏盛能源融资的华润信托3亿元产品和五矿信托12亿元产品,都一度因此承担了无法如期兑付的巨大压力。
随着2014年开始的山西官场的“塌陷式”震荡,联盛能源重整的进展变得更加缓慢。2015年年初,中国媒体《第一财经日报》报道称,因为山西吕梁当地多 名官员被抓,原本想参与联盛能源重整的多家民营企业联合体也牵涉进了吕梁的反腐风暴中。“现在山西反腐形势比较严峻,所以地方政府的精力没办法放在联盛能 源重整这件事情上,估计短期内难有动作。”
之后,因塌方式腐败空出多个职位的吕梁官场迎来一些新官员,其中不乏熟稔金融的官员,这给联盛重整破局带来的新的契机。2015年3月6日,吕梁市中院裁 定受理了9家企业的重整案件,其中包括联盛能源以及另外8家联盛能源出资或间接出资的企业。这些企业的重整申请方包括国家开发银行、工商银行、建设银行、 招商银行、华夏银行和兴业银行等多家金融机构。
根据吕梁市中院的公告,今年6月26日是联盛二次重整的一个关键节点。公告称,债权人应自6月26日前,向公司管理人申报债权,书面说明债权数额、有无财 产担保及是否属于连带债权,并提供相关证据材料。第一次债权人会议召开的时间尚未披露。吕梁市中院知情人士对中国媒体透露,目前有关部门正在派人对联盛进 行资产清算,“目前已有2000余个债权人在我们这里备案。”

海鑫:从最年轻首富到破产
在邢利斌奢华嫁女的两年前,山西的另一位富豪李兆会也曾大张旗鼓为自己办过一场“高大上”的婚礼。作为山西省第二大钢铁企业、山西省规模最大的民营企业, 位于运城市闻喜县的海鑫钢铁集团也许并不能引起读者多大的关注,但是2010年年初那场造价500万元“迎娶明星车晓”的婚礼一定还存在很多人的记忆中。
因为新郎李兆会是海鑫集团的年轻董事长。据称,彼时员工数量多达9000余人的海鑫集团每个普通员工都收到了500元的红包。
闻喜县的李家被外界称为山西豪门,首先兴起于李海仓的奋斗,等到2003年海鑫钢铁已经发展成为资产规模超过40亿元的地方支柱企业。当年的海鑫集团之于 闻喜县,远大于中石油、中石化之于中国。闻喜县县委书记董鹏翔曾在干部会议上说:“你们每天的3个馒头,有两个就是李海仓给的。”
但是在2003年的农历新年之前,47岁的海鑫集团老板李海仓在闻喜县东镇集团办公室,被冯引亮用土枪杀害,接着“连位置都没移动”,冯引亮开枪自杀身亡。据事后调查,冯引亮是李海仓的童年伙伴,凶杀的直接原因是冯多次要把自己企业的地皮出售给海鑫集团,遭拒绝。
作为李海仓的幼子,当年22岁、正在澳大利亚读书的李兆会匆匆回国,并在爷爷的主持下被迫“黄袍加身”成为海鑫集团的董事长。2003年10月公布的胡润百富榜上,李兆会以24亿元人民币列中国内地第19位。
李兆会最初展现出不负众望的样子。媒体统计称,李兆会接手海鑫钢铁第一年,海鑫完成总产值70亿元,实现利税12亿元,成为海鑫发展最迅速、最好的一年。 等到2004年,李兆会指挥的海鑫入股民生银行成为第十大股东更是显露出海鑫集团全面开花的良好发展态势。李兆会还入股过光大银行、大连银行、民生人寿、 兴业证券、山西证券、银华基金等多家金融机构,但大多数是快进快出。
但不幸,之后10年李兆会名声大坏,李家帝国气喘吁吁。2014年3月18日,海鑫因资金链断裂全面停产,奔走了百日有余的海鑫管理层并未找到破局良方。 6月11日,海鑫正式向政府申请破产重整。海鑫为什么会从一个钢铁巨人沦落到如今的破产结局,有的说李兆会不专心经营钢铁,却热衷搞多元化;有的说其不塌 心做实业,只想玩资本赚快钱;还说李兆会纨绔子弟,搞企业内斗;甚至,传说中的给漂亮前妻数亿元分手费也是原因之一······
但是从一则中国媒体报道的“原冶金部领导”的口中,我们却可以看到很少为媒体报道的另一个观察角度——“与父亲李海仓不同,海归李兆会很少和政府和行业组织打交道。”
闻喜县宣传部官员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我们县长曾经想拜访李兆会,最后都没有成行。李兆会自从接手海鑫以来每年露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即使和父亲生前打交道较多的全国工商联和下属的中小冶金商会,李兆会也很少接触。“看到海鑫钢铁经营不好,全国工商联中小冶金商会专家组的专家曾经和他联系想要帮帮他,这些专家都是原冶金部的领导,钢铁专家,可是根本找不他的人。”“原冶金部领导”如此表示。
据悉,李兆会常年呆在上海、北京而很少待在闻喜,他有专属的私人飞机,每次来闻喜县都将飞机降落在运城的机场,因此外人很难知道他的行踪。除了政商关系冷 漠,海鑫钢铁与当地企业的关系也大不如前。有媒体报道,2005年之前,海鑫与山西三维、山西关铝股份等多家上市公司都关系密切,签订了互保协议,为对方 的融资提供担保,但2005年之后就几乎没有了这种合作。
自2006年以来,海鑫钢铁多次被中国国家环保部、山西省环保厅等部门通报批评或督办整改违规项目。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钢铁行业受到波及,海鑫钢 铁停产达半年之久。由于行业颓势,加上国家钢铁重组的的大背景,从2009年开始,山西太钢和北京首钢开始洽谈收购海鑫钢铁,但却一直未能成行。
在2013年“胡润百富榜”上,中国排名前一千位的富豪中,企业总部位于山西的山西富豪为22人,李兆会家族更以80亿元资产排名第一。然而,榜单公布不 到一年,行业风暴和反腐风暴均悄然而至。略有嘲讽意味的是,李兆会和车晓的婚姻也在海鑫的风雨飘摇中走向终点。今年5月1日,新华网一则“山西海鑫钢铁招 募战略投资人参与破产重整”,宣告了海鑫钢铁的最新命运。

中诚信托:两次受困于山西企业
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这正成为中诚信托避不开的尴尬。2014年春节,在各方瞩目下,用于山西振富能源集团进行股权投资的诚至金开1号30亿信托计划在 最后一刻化险为夷、避免了违约。但是紧接着,为山西新北方公司提供融资13亿元的“诚至金开2号”信托计划也面临兑付危机。2014年7月26日,诚至金开2号宣告到期违约,延期至今。
中诚信托两次均受困山西企业,背后是否存在深层次的利益纠葛?危机重重的“诚至金开2号”信托产品背后究竟暗藏哪些问题?
公开资料显示,新北方公司注册资金5,000万元,经营范围包括物资仓储、公路及铁路运输中介服务、生铁及煤制品等。截至2010年11月末,未包含所持有的煤矿股权价值,该公司资产总计26.05亿元,所有者权益总计15.48亿元。
根据产品介绍,“诚至金开2号”规模为13亿元,中诚信托作为受托人,以股权投资附加回购的方式,运用信托资金对新北方公司进行股权投资,资金用于煤矿收购价款、技改投入、洗煤厂建设、资源价款及受托人认可的其他支出。
中诚信托2014年5月在官网上公布的《诚至金开2号集合信托计划2014年第一季度管理报告》显示,新北方公司2014年一季度再次拖欠股权维持费。至 此,新北方公司已经连续三个季度未支付当季股权维持费用。截至2014年3月31日,新北方共计向信托专户支付股权维持费3.62亿元,累计欠付股权维持 费1.8亿元。
据了解,金开2号于2011年7月26日成立。在此之前,2011年3月份,华融信托就成立了“华融·山西新北方集团煤炭整合特定资产投资集合资金信托计 划”。相关资料显示,华融信托以7.03亿元信托资金专项用于购买新北方公司享有的对山西煤炭运销集团太原有限公司的192万吨煤炭的债权,而新北方公司 将信托资金主要用于收购煤矿、洗煤厂、支付资源并购款。
上述信托计划在2011年第二季度信托财产管理报告中称,报告期间,因受当地政策影响,新北方公司与山西煤运合营的四个煤矿目前暂未复工生产。在此情况 下,经协商,由新北方公司向受托人出具“代为交付第1期煤炭确认函”,并且由新北方公司采取外购原煤并筛洗后经天津金栋销售给中能滨海的方式,代为履行山 西煤运的本期煤炭交付义务。
《证券时报》援引业内人士分析表示,新北方需要受托方代为履行交付义务,说明当时公司运营状况已经不太好,这种情况下中诚信托仍与其合作令人费解。当然, 我们也不能排除或许中诚信托是出于对新北方只是暂时出问题的判断,“很多企业都会遭遇资金周转的问题,中诚信托或许认为,新北方业务并无太大问题,帮助它 熬过资金紧张阶段后,可以获得更丰厚的回报。”
中信信托一位内部人士则对中国媒体表示,单纯从风控的角度新北方当时的资质肯定过不了风控关,中诚信托后来仍然放行这个产品可能与人为因素有关。
同时,与“诚至金开1号”类似的是,“诚至金开2号”亦是由工行私人银行代销,这会否是由工行主导、中诚作通道的又一个项目?对此,工行和中诚信托方面一 直是三缄其口。届时,双方的责任如何界定依然是个谜。“中诚信托本是一家风格相对保守的信托公司,如果不是公司高层力推这一项目,相信这一产品也难以顺利 地通过风险委员会的审核。”某中字头信托公司高管坦言。
2014年初以来,包括内蒙古农信社原主任武文元(正厅级)、内蒙古银行董事长杨成林(正厅级)、邮储银行原行长陶礼明(正厅级)、成都银行原董事长毛志 刚、许昌银行董事长高志民、龙江银行监事长杨进先(正厅级)、李若虹(正厅级)40多名金融系统的高管坠落在中纪委书记王岐山的反腐大旗之下。今年2月, 民生银行行长毛晓峰、北京银行股东单位(京能集团)原董事长陆海军以及工商银行沧州分行某行长行长在一周之内接连出事,不是落马便是跳楼,再次引发外界对 中共高层是否要打金融领域打老虎的猜测,同期,有传闻称王岐山已经新组一个针对金融业的反腐部门。
2月11日的2015年中央第一轮巡视工作动员部署会上,“中管国有重要骨干企业和金融企业巡视全覆盖”的消息似乎在某种程度上支持了上述传闻。当时的中 国媒体评论称:“相比于普通国企,金融企业的反腐更加迫切,因为金融行业一旦腐败,国有资产流失速度更快、数目更大,对实体经济影响也更大。”更让人关注 的是,在反腐工作向金融行业逐步推进的同时,这种有着千丝万缕利益关系的政商同盟可能也将陆续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