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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20 February 2012

文天祥《过零丁洋》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宋帝昺祥兴元年(1278)12月20日,文天祥在广东海丰北的五坡岭不幸被元军俘虏。元军强迫他随船攻打南宋小朝庭的最后据点崖山(在今广东新会南 大海中),《过零丁洋》这首诗便是他经过伶仃洋(在广东珠江口外,包括内、外伶仃)时而写的。祥兴二年(1279)正月,元军元帅、汉奸张弘范三番五次地 逼迫文天祥写信招降南宋坚守崖山抵抗元军的张世杰,文天祥给张弘范这首《过零丁洋》,结果,张弘范对他“但称好人、好诗,竟不能逼”。

这是一首七言律诗。诗题中的“零丁洋”,即上文提到的伶仃洋。诗的首联回首往事,上句写出身,下句写战事。“遭逢”,是遭遇的意思;“起一经”指通过 考试某一种经书而进入仕途。文天祥是在宋理宗宝祐四年(1256)考取进士第一名的。“辛苦遭逢起一经”这一句突出了“辛苦”二字,一来表明诗人是在苦境 中攻读经书而出仕的,二来暗示诗人艰苦卓绝的战斗的一生。“干戈”,原指古代的两种兵器,这里代指宋元之战。“寥落”意为荒凉冷落;“星”即岁星;“四周 星”,指4年。宋恭宗德祐元年(1257),文天祥闻元兵渡江,便奉诏起兵勤王,至祥兴二年被俘,恰好4年。“干戈寥落四周星”这句写宋元之战。那时,元 兵想要灭掉南宋,而南宋军民(包括诗人在内)不愿做亡国奴,奋起反抗,因此,战事自不在少数,但诗人不写“干戈频繁”,而写“寥落”,弦外有音,可以说, 字里行间蕴藉着诗人对南宋小朝廷苟且偷安、不敢抗敌的讽刺。

在那“干戈寥落四周星”的岁月里,国家的命运和诗人的境况如何呢?诗的颔联续写道:“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絮”,即柳絮;“萍”,指 浮萍。这里,诗人以狂风吹得柳絮乱飘来比喻战乱使得祖国山河支离破碎,以雨打水上浮萍,浮萍时浮时沉来比喻自己在动荡不安社会里飘荡不定的一生,从而,暗 喻国破山河碎的命运,以及与之息息相关的诗人的不幸遭遇都已难以挽救。这两句分明是和着诗人血泪而下的文字,写得沉郁悲壮,颇具“老杜”之风。

诗人兵败被俘,孤身一人被元军逼迫着随之攻打南宋的最后据点崖山,经过伶仃洋,他怎能不触景生情、感慨万千呢?诗的颈联“恐惶滩头说恐惶,零丁洋里叹 零丁”,便是诗人当时心境的真实写照。“惶恐滩”,在今江西省境内,是赣江十八滩之一,水流湍急。苏轼《八月七日初入,过惶恐滩》有“七千里外二毛人,十 八滩头一叶身。山忆喜欢劳远梦,地名惶恐汝孤王”的诗句。公元1277年,文天祥在江西被元军打败后,曾从惶恐滩一带撤退到福建去。“零丁”,形容孤单的 样子。这里,“说惶恐”的“惶恐”,“叹零丁”的“零丁”,都是一语双关的。前者既指“惶恐滩”,又指诗人惶恐的心情;后者既指伶仃洋,又指诗人孤苦伶 仃。“说惶恐”,不仅是说惶恐滩的地势险恶,令行船者心惊胆颤,也是写诗人对当时国家危急的局势感到忧惧不安。“叹零丁”,不仅是慨叹他们全军覆没的惨重 失败,也是自伤当前孤身一人陷于敌军中,不能再像往日那样与战友们共同抗敌了。这两句诗,既是抒情,又是叙事,是抒情与叙事的有机结合。可以说,从“惶恐 滩”至“零丁洋”,象征着诗人由出兵抗战至兵败被俘的过程,集中概括了诗人艰苦奋斗的一生,其间大有诗人在国家危急存亡之际奋力挽救,结果出师未捷自身却 作了“阶下囚”之慨叹。

诗人作了“阶下囚”,自知凶多吉少,但他决非贪生怕死之辈。诗的尾联“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正是他大义凛然、视死如归之精神的生动写 照。“丹心”,指赤诚之心。“汗青”,这里指史册。古代在竹简上书写,先用火烤去竹汗(水),既便于书写,又可防虫蛀,这就是“汗青”,后人也就用“汗 青”来称书册。这两句的大意是:自古以来,有谁能长生不死呢?一个人只要能将爱国的赤诚之心永载史册,虽死也无憾了。这两句诗直抒胸臆,强烈地表达了诗人 为国捐躯的决心,体现了其坚贞不屈的民族气节,写得慷慨悲壮,气吞山河,成为传诵千古的名句。它不知激励了后代多少仁人志士为忠于国家民族奋然前行,慷慨 赴死!诗人的另一首诗《金陵驿》的结尾两句“从今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所表达的思想内容与这两句诗相似,也同样感人至深,只是其笔力不似这两句诗 来得刚健,而显得委婉曲折,沉郁悲凉。文天祥诗风的多样化,也可由此窥见一斑。

文天祥矢志报国,拒降元军,最终被元军杀害了,但他的英名,他的一片“丹心”,连同《过零丁洋》这首充满浩然正气的诗作一道载入史册,永放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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