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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29 March 2022

乌克兰冲突的预期

(这是开战10多天后,发表的文章)
乌克兰冲突已经十多天了,战情胶着,有几点感受:


  没想到俄方开战的理由如此神奇

  从最初的“非军事化”、“去纳粹化”到现在的防止乌“发展核武”。也就是说,一个拥有大量核武器的欧洲头号军事强国,声称旁边的小国威胁了自己。

  强大的俄军打了几天,没有进展。于是双方和谈,看下俄方提出的三点停战条件,否则军事行动继续:

  1、泽连斯基作乌克兰的礼仪总统,俄指定亲俄的博伊科Yuriy Boyko做实权总理;2、修改乌克兰的宪法,永远不加入北约;3、承认克里米亚是俄合法领土,允许另外二个州成为独立国家。

  人家乌克兰是毋庸置疑的独立主权国家,开战的时候不是声称为了帮助乌克兰消灭境内的纳粹组织嘛,怎么现在成了更换乌国的总统、修改乌国的宪法、割据乌国的土地?

  想想蛮有意思的,这还是俄方在打得灰头土脸的时候提出的条件,如果打赢了俄方会做什么,估计就直接并了吧。大家自己去判断,怪不得乌克兰想加入北约。

  对于俄士兵来说,被上头告知到乌克兰去消灭纳粹,以为会受到基辅老百姓夹道欢迎,结果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军人搞不清楚为什么打仗,自然士气低落,发生抛弃武器投降的事情,也就不稀奇了。


  没想到俄方的军事组织如此混乱

  俄方原来设计的三天闪电战完全失败,陷入拖延战的危险境地。作为进攻方,甚至需要打打停停来解决前线的后勤问题,暴露了俄方军事组织水平很不咋地。举一个最典型的例子:

  前三天进攻不利后,卫星图像显示,一支绵延约64公里的俄罗斯军队在乌克兰北面向首都基辅行进。但过了几天,车队并没有前进多少,原因是车队拥挤、燃料不足和车辆故障导致车队步履蹒跚。后果如此严重,连食物的供应都困难,有的车辆无线电都不能使用了。

  乌克兰现在气候寒冷,这样的行军安排,就象一个自制的集中营,完全是兵家大忌。如果车队中部或尾部被掐,等车辆燃料耗尽,都不用对方进攻,大多数俄士兵会因为饥寒而失去战斗力。

  军事组织混乱,体现的是领导力的问题,体现了普京这二十多年的努力。

  2012年原俄国防部长谢尔久科夫因腐败丑闻被解职,其实是谢尔久科夫的透明化、专业化改革措施动了军工集团的蛋糕,他被利益集团赶走了。

  新上任防长谢尔盖·绍伊古,能够坐上这么重要的位置,当然是基于对普京的忠诚。2015年绍伊古曾经用一个特殊的方式给普京庆生,发射一颗巡航导弹打中了1500公里外的目标,当然普大爷很高兴。

  让人惊讶的是,在俄罗斯民族主义强盛的现在,绍伊古却是一名来自中亚地区的图瓦人(图瓦还有一个中文名叫唐努乌梁海,有兴趣自己查历史),换个角度,他野心再大也没戏,这有利于普京控制。

  绍伊古掌控国防部后,认真吸取前任的教训,终止谢尔久科夫的改革措施,恢复原来的分配机制,军工集团开心了,俄军管理层充斥裙带分子。这样的领导谁不喜欢啊,绍伊古在全俄民意调查中多次被评为“最受民众欢迎的部长”。

  当然,需要真刀真枪打仗的时候就不同了,在乌克兰的战场,大量的军用车辆被废弃,车上尽然使用廉价的民用导航设备,轮胎爆胎更是随处可见,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名堂。

  现在,超级军事大国作为进攻方,打了二周战事非常不利,绍伊古会不会成为替罪羊?

  命运难料。


  没想到乌方的抵抗这么顽强

  明眼都看出来了,普京的目标是吞并乌,建立一个大斯拉夫国家,这是实现其欧亚帝国梦的第一步。他在前面的宣言中痛骂斯大林、赫鲁晓夫,焦点是他们的民族自治政策让帝国解体。

  长期以来,从格鲁吉亚、摩尔多瓦到乌克兰,俄与周围小国的冲突不断。乌克兰作为通向欧洲核心区的要道,俄人自然重点关注。乌克兰原来的领导人尤先科,因为积极加入欧盟而身中奇毒,虽经抢救却被毁容,经历24次手术后才康复。谁干的,大家心里清楚。而后面的亚努科维奇,因为放弃与欧盟的合作协议,而被民众赶跑,一直藏身俄罗斯。而后面俄出兵乌东,占领克里米亚,让乌人彻底放弃了对普京的幻想。

  当年车臣试图独立,为了对付这个仅一百万人、2万平方公里的小小车臣,俄罗斯都费了多年,不仅国库空虚,还是需要寻找代理人小卡德罗夫。俄军在车臣打仗,属于不同民族之间的冲突,车臣的恐怖袭击众所周知,俄大炮坦克摧毁城市毫无顾忌,依然伤亡惨重。

  而四千多万人、60万平方公里的乌克兰,和车臣是完全不同的量级。而且俄乌同为东斯拉夫人,可谓同宗同源。如果还是土办法强攻基辅,必然造成重大伤亡,不仅国际形象大损,更使双方结下深仇,融合梦想成为泡影,更不要谈什么欧亚帝国了。

  所以俄军最早制定的作战计划,是类似于阿富汗和捷克的空降闪电战,先派出空降兵占领基辅机场,然后空运坦克装甲车包围总统府,或者将他们赶走,就可以宣布代理政府启动。只要动作足够快,不仅可以造成即定事实,外部也无法及时作出反应。如果计划成功,普京就是英雄。

  但普京的作战计划明显是擅长拍马屁的国防部糊弄出来的,不仅高估了俄军的能力,也低估了乌克兰的反应,更加忽视了全球化信息时代的民意情绪。从战争反馈来看,俄军的战前动员,类似于到乌克兰几日游。这么神奇的自信,看来莫斯科如今也流行《顺天时报》了。

  乌克兰不是车臣,更不是阿富汗,在泽连斯基团队的带领和感召下,乌克兰人上下一心,拼死抵抗。就算那些坚定的反对派,也团结在泽连斯基的旗帜下一致对外。



  在现在的四千万乌克兰人中,普京竟然找不到一个象样的代理人。在钢铁洪流冲击无果后,普京尽然要以核武进行威胁,实在是让人感慨所谓的“战斗民族”本色。

  正是乌克兰人在强敌入侵时表现的悲壮与勇气,让全世界动容。强大的民意压力,使得原来一直绥靖的德国政客转向,开启了SWIFT等制裁行动,并及时援助了大量防御性武器。

  战事胶着。


  没想到美方的政策这么诡异

  现在拜登政府义正词严的样子,现在各大媒体全面围攻莫斯科,但如果追溯一下过程,这里面还有奥妙。

  作为目前唯一的超级大国,美帝携军事、经济、科技、农业的全面优势,对欧洲防务的影响力巨大。拜登在俄进攻发生前几天,忙着撤使馆人员撤侨民,并对媒体公开说:“绝对不会派兵进入乌克兰境内执行任务,因为美俄交火将会带来世界性的灾难。”这样的话传到普京那里,就是一个十足的信号啊,大兄弟,我走了,也不会派人来,你想干就赶紧干吧。

  再追溯几年俄罗斯的动作,小布什当政时俄进攻格鲁吉亚,奥巴马当政时俄进攻克里米亚,拜登当政时俄进攻乌克兰,普的胃口越来越大。唯一消停的时候,恰恰是老川当政的四年。

  回顾一下老川那四年的做法,一方面要求德法等北约国按条款提高军费,一方面向乌提供防卫武器,一方面保持维持秩序的坚定态度。写到这里突然感慨,如果这样的政策延续,哪会有现在的冲突。

  对于帝国来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现在欧美主流媒体纷纷冲到第一线,对俄火力全开,却掩饰了更重要的问题,其实这场战争本来可以不用发生。正是拜登政府的绥靖态度导致了普的胃口越来越大,以至乌克兰的局势失控。

  甚至,很可能是美国华府官僚集团利用并鼓励了普京的扩张欲望。号称以“最高票数”当选的拜登政府上台这一年多来,禁采本土石油和天然气,燃油价格已经涨价超过30%,LFBT群丑乱舞,FDA审核丑闻,卡车抗议队伍,......,干的全是烂事。

  不断升高的石油价格,让普京口袋充盈有了扩张的资本。乌克兰战事爆发,这下子美国的军工集团、能源集团、对冲基金等又可以大发横财。华府官僚集团成为乌克兰战争的最大收益者,他们不仅坐收渔翁之利,而且在正义的大旗下,通过主流媒体的全力渲染,那些烂政被乌战报道大幅度冲淡。

  同样诡异的,还有德国政坛的态度。3月7日,德国政府表示,尽管普京对乌克兰进行了侵略,但德国将继续从俄罗斯购买天然气石油和煤炭。这个态度很明显,战争的决定权在强大的俄方,也许美国和德国政客,并不打算让战争早点结束。


预期

  战争的发生就不是逻辑的产物,所以我们不能预测未来。我们能做的,就是谈一些可能的预期。

  首先确定一个基本的事实,本次战争的结束取决于强大的发动者。如果俄方停火,和平展现曙光。如果乌方停火,世界再无乌克兰。

  #俄方

  本次战争,是克里姆林宫少数人策划的一次豪赌,军队中下层与民众毫无心理准备。看到被俘俄士兵给母亲电话,她还以为孩子去参加演习的。

  面对乌克兰的人决心,俄方速胜不可能,现有军力已近全部动员41集团军副司令苏霍维茨基和格拉西莫夫相继阵亡普京面临两难选择。

  如果战事继续拖延,制裁不仅让民众生活困难,也暴露了很多权贵的秘密,俄三号人物议长在意大利的别墅就一下出名了,内部压力将越来越大,原来的盟友也会纷纷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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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天卢卡申科说白俄罗斯不会参与俄在乌克兰的“特别军事行动”,还有报导说白俄罗斯国防部副部长维克托·古列维奇称因无法完成动员而辞职,这都是白俄罗斯人给自己留退路。

  面对现实承认失败,是最好的结果。但俄国这样的金字塔社会缺乏弹性,不仅普京会威望扫地,俄人也没有妥协的传统。就象1905年的俄战争,俄方开战时毫无准备,开战后被打爆,民意沸腾,后面就迎来社会大动荡。

  面对乌克兰的拼死抵抗,时间拖得越久,对普京越不利。而北约和美国的不直接干预政策,决定普京将不惜代价占领乌东,即使全社会付出高昂成本。

  如果象车臣模式,俄对基辅进行无差别大规模进攻,把斯拉夫文明的源头炸成废墟,这不仅打脸了自己要把“乌克兰非军事化”的说法,强烈的不安全感还会让整个欧洲抛弃原来重商唯利的能源政策全力制裁,俄将沦为现代世界的孤岛。

  在开启封闭模式后,俄社会将全面倒退,但依然可以宣传是外部制裁导致,普京位子暂时稳定。

  #乌方

  八年前俄进攻顿巴斯和克里米亚地区,因为涉及历史政策的问题,当地俄人比例较高,乌克兰人完全没有作好战争准备,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

  俄方刻舟求剑,怎么可能速胜?乌克兰能够坚持多久,取决于很多因素。比如领导团队、群体意志、外部援助和天气条件等。目前乌方民众可以是上下一心,甚至还有外国的几千名志愿者自愿参战。现在装备方面也得到了北约和周边国家的大力支援,乌军士兵的训练度和士气都很高。随着平民死伤增加,乌克兰人的抵抗强度也会倍增。

  大概,战争将在经历一段僵持之后,俄方财政已经无法持续,作出局部退让,维持一定的均势。乌克兰将保持被分割的状态,俄占领东部,乌保留西部,这是双方国力决定的。

  更远的未来,随着内部压力的增加,俄已呈强弩之末,俄军崩溃、社会解体的可能性增大,乌克兰会有自己的机会。

  从这一百多年的历史来看,一战二战的发动方,最后的结果都是损失原来的国土。日本这方面嗅觉灵敏,已经在要求归还北方四岛了。

  一切皆有可能。


  全世界都在围观这场冲突,也许对未来的影响将远远超过我们现在的预计。作为一名普通人,俄国人这十来天的经历就象一个后现代冲突的预演,那些严重缺乏信用的地方,将很快被其它地方隔离。

  最直接的体验,卢布进入内循环,虽然每天规定贬值不超过10%,实际黑市价格已经不到1/500美元。正所谓: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有些朋友在俄罗斯打拼多年,眼看着辛辛苦苦攒的钱都即将成为废纸,晚年生活堪忧。

  想起了那句话:选择比努力更重要。但是,如果没有直面世界不懈思考的努力,怎么能够作出正确的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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