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九年五月裡,曾有異人指點我:天有異象,血光之災就在眼前。我似信非信,沒有當真,依舊我行我素。不料,六月初果然京師屠戮,血染長街。此一巨變,不但我從此去國他鄉,餘生漂泊,更兼世態跌宕,歷史翻轉,也是一路不回頭了。由此雖世道仍迷茫不可知,我猶信冥冥中會有神秘預兆示人。
ppt.cc/fVjECx ppt.cc/fEnHsx ppt.cc/fRZTnx ppt.cc/fSZ3cx ppt.cc/fLOuCx ppt.cc/fE9Nux ppt.cc/fL5Kyx ppt.cc/fIr1ax ppt.cc/f71Yqx tecmint.com linuxcool.com linux.die.net linux.it.net.cn ostechnix.com unix.com ubuntugeek.com runoob.com man.linuxde.net v.gd/4A2G5b v.gd/VBg0IE v.gd/kVkm7n v.gd/jCKP1G linuxprobe.com linuxtechi.com howtoforge.com linuxstory.org systutorials.com ghacks.net linuxopsys.com v.gd/2P9wTx v.gd/FtfpqE v.gd/eMfHsm v.gd/Ub7mqv v.gd/RReVk0 v.gd/vS3uTI v.gd/4Zxmba v.gd/1BnFph
Total Pageviews
Monday, 30 November 2020
蘇曉康:有錢的專制忒可怕
哪种语言的语速最快?
科学家弗朗索瓦・佩莱格里诺在里昂大学组织59名参与者进行了一项研究。分析参与者分别用七种语言高声朗读相同20篇文章时的情况。结果显示,以每秒的音节数计,日语,西语,法语是最“快”的。与之相反,最“慢”的是中文(普通话),德语紧随其后。
研究人员统计了各语言每秒所传递的信息量。分析过程引入了第八种语言——越南语,作为参照。结果显示卡斯蒂利亚语和日语的每个音节所传递的信息量非常小,甚至比其他几种研究对象小得多。这说明西班牙语中的每个音节只组成了词句意思中很小的部分。
中文的情况则完全相反,每个单独音节表达的语义内容比西语和日语丰富的多,甚至超过研究中的任何一种语言。研究人员将其原因归结为中文带有声调。
研究还发现,尽管存在这些不同,不论西语和日语,还是中文和德文,都可以精确地向听话者传达相同的信息。
在书写上,为了表达同样的信息,需要更多音节和单词的语种就要占据更长的篇幅。
具体以西班牙语为例,语速相当快,在较短时间内使用了非常多的音节,但每个音节包含的信息量很少。
可以看下面视频,墨西哥女天气播报员感受下,说话就像打机关枪:
https://m.tv.sohu.com/u/vw/87820171
一个极度相反的例子就是汉语,语速很慢,但是每个单词传递了很多信息。
汉语的信息密度最高,最短的文字承载最多的信息,联合国官方文件书籍,最薄的那本始终是Chinese。
余杰:中國與世界脫鉤,世界與中國脫鉤
先有中國與世界脫鉤,再有世界與中國脫鉤,然後兩者互相激蕩、彼此加速。即便有一方想剎車、停止乃至掉頭,卻已經來不及了。
二零二零年八月五日,此前窮凶極惡的中國外長王毅突然變得和顏悅色,發表講話說,「有必要為中美關係樹立清晰框架」。他指出,美國尋求將中國打造成對手是嚴重戰略誤判,是把自身戰略資源投入到錯誤的方向。「中方始終願本著不衝突不對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贏精神,與美方共同構建一個協調、合作、穩定的中美關系。」王毅說,中美關係應當樹立四項清晰框架,包括「要明確底線,避免對抗;暢通管道,坦誠對話;拒絕脫鉤,保持合作及放棄零和,共擔責任」。然而,美國國務卿蓬佩奧早就說過,美國再也不會相信中國人的口吐蓮花了,對中國,不需要聽其言,只需要觀其行。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間已變色,就連「中國人民的老朋友」季辛格都哀歎,中美關係再也回不去了。
二零二零年,是「大脫鉤元年」。我秉筆直書,以《大脫鉤》一書,立此存照。這本書,既是回顧歷史,又是叩問當下,更是眺望未來。
西方對華綏靖政策走到了盡頭
說起綏靖政策,人們首先想起的必定是二戰之前西方民主國家對納粹德國的外交政策——以英國首相張伯倫為代表的政客們自欺欺人地以為,妥協能讓希特勒不至於邁出全面戰爭這一步。那一次的綏靖政策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然而,人類總是太過健忘,二戰之後七十多年,延續時間更長、後果更嚴重的綏靖政策再次登場,這就是從上世紀八零年代以來西方對中國的綏靖主義外交。
政治層面的對華綏靖政策,始於冷戰時代的季辛吉主義,即聯合中國抵抗蘇聯的「大三角」戰略。這是二十世紀美國最重大的且流毒至今的戰略錯誤:七零年代中期,蘇聯國勢已江河日下,美國不必聯合中國即可穩操勝券。而文革後期的中國,毛澤東的極左政策已天怒人怨,中國在國際上四面楚歌,美國拋出的橄欖枝反而延續了中共的壽命。季辛吉秘密訪華後,尼克森訪華、卡特與中國建交,美國一錯再錯、養虎為患,最終讓自己深陷於二戰之後最嚴峻的危機之中。
經濟層面的對華綏靖政策,其轉折點是二零零一年西方同意讓中國加入世貿組織。之後近二十年,中國從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窮國一躍而成為世界工廠,數億奴隸勞工的「低人權優勢」所向披靡,「中國製造 」一夜之間傾銷全球。美國經濟學家、川普總統之經濟顧問彼得·納瓦羅在二零一一年出版的《致命中國》(次年改編成紀錄片)一書指出,中共濫用自由貿易原則,「不道德的中國企業家用致命的產品淹沒世界市場,中國採取非法保護主義,掠奪美國的產業和工作機會」。二零一六年年底,剛當選美國總統的川普看完此書後給予極高評價:「清晰的論點,周密的研究,給我留下深刻印象。他很有遠見地記述了全球主義對美國工人造成的傷害,並為復興我們的中產階級指明了一條路。」川普執政後,重用納瓦羅等對華鷹派人士,對中國展開絕地反擊式的、史詩般的貿易戰。
此前多年,美國沉浸在冷戰大獲全勝的自得與喜悅之中,失去了聞雞起舞、枕戈待旦的危機意識,也未能精心建構民主制度的防護機制,這才讓中共長驅直入,從竊取高科技到收買代理人,從打壓美國的言論自由到蠶食美國建立的諸多國際組織,無所不用其極。綏靖主義逐漸滲透到美國社會的各個領域:從代表美國「國球」籃球最高水準的NBA到好萊塢夢工廠,從華爾街到矽谷,從主流媒體到常春藤大學,無不中招。美國立國的根基被動搖,蘇聯當年未做到的一切,中國居然成功做到了。綏靖主義不單單是美國一國的問題,本書第一章一一檢視梵蒂岡、英國、德國、澳大利亞和加拿大等國的對華綏靖政策,既「哀其不幸」,亦「怒其不爭」,更探討改變的可能性和可行性。
西方知識界是綏靖主義的重災區。其淵源是多方面的:近代以來的傳教士外交思維,左翼知識分子對中國共產黨的非史達林主義的、良善儒家的想像,以及人性中的貪婪和虛榮。我在此點名批評了西方學術界和中國研究領域多名頂級學者的媚中觀點:哈佛大學教授艾利森的「修昔底德陷阱」理論、資深媒體人伊恩·布魯瑪的「台灣不能脫中論」、柏林大學副校長餘思凱的「不能傷害中國的民族自尊心」之說、美國國際關係學者米爾斯海默的既不現實又缺乏攻勢的「攻勢現實主義」、未來學者裡夫金的「中國是環保先鋒」的謬論,多年來,他們唱衰西方,為中共抬轎,不僅不受輿論質疑,而且兩邊通吃、風光無限。這些看似聰明的人物,知道他們面對的是一個比納粹還要邪惡的政權嗎?他們若繼續對中國卑躬屈膝,其結局必然如「農夫和蛇」的故事,自食其果、自取滅亡。
中國的野心永遠沒有滿足的時候
大脫鉤剛剛開始,中國就面臨糧食危機,習近平號召人民節約糧食,中國的社交媒體上隨即發起批判「大胃王」直播的運動。然而,誰也不敢提及此前習近平邀請金正恩,喝的是兩百萬一瓶的茅臺酒——這難道是節約嗎?
不過,中國的社交媒體上確實滿坑滿穀都是「大胃王」們的視頻——這些視頻構成了一種隱喻:中國人最大的愛好是胡吃海喝,如同蝗蟲一樣,所到之處,寸草不留。中國人毀掉了自己的土壤、空氣和水,就要向四面八方出征了。
與西方的綏靖政策相對照的,是中國的大外宣、戰狼外交以及取代美國、顛覆戰後國際政治和經濟秩序的野心。
習近平是「大脫鉤戰略」的「總加速師」而非始作俑者。中國要想當世界老大的野心,並非始於習近平,而早在毛澤東時代就開始精心策劃。當年,鄧小平作為毛澤東的特使,赴莫斯科訪問,促使蘇聯出兵鎮壓東歐諸國的民主運動。中共對史達林死後赫魯曉夫的「和平運動」不以為然,為擴張其勢力,不惜煽動第三次世界大戰,即便自己死掉一半的人亦不在乎。
毛鄧本一家,此乃常識。很多所謂改革派公共知識分子和西方的中國通,誤以為鄧小平的「韜光養晦」與習近平的「野蠻崛起」是兩回事,認為只要除掉張牙舞爪的習近平,回到鄧小平溫柔敦厚的「正確路線」上,中國就能與西方再續前緣。實際上,「野蠻崛起」不是顛覆「韜光養晦」,而是「韜光養晦」的必然結果和高級版本;習近平也不是鄧小平的孽子,而是毛澤東和鄧小平雜交的產物,中共及其黨魁的本質始終如一。若以病毒變異的時間節點而論,比二零一二年習近平接班及此後稱帝更重要的是二零零八年北京奧運會之“萬國來朝”。二零零八年的北京奧運會猶如一九三六年納粹德國的柏林奧運會。故事必須從二零零八年說起。
中國從來沒有真正的改革開放,中國玩的還是清末以來「師夷長技以制夷」那一套把戲。中國以自己為天朝,以世界為屬國,承續清帝國「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理藩院)的心態,從來不承認近代世界普遍認可的西伐利亞民族國家體系。所以,才有戰狼外交,才有中共駐各國大使的出格言行,外交部成了國防部。
習近平說,中共不輸出革命,卻輸出形形色色的中國病毒:以大學而論,中國捐款和中國留學生的湧入、孔子學院的設立,使美國大學尤其是常春藤名校淪為中國的殖民飛地,中國輕而易舉地箝制了美國大學的言論自由和學術自由;以媒體而論,美國和西方的主流媒體吹捧中國不遺餘力,就連美國政府支持的、用美國納稅人稅金創辦的、傳播美國價值的《美國之音》,也被中共嚴重滲透,淪為反對美國政府的《中國之音》;以企業而論,NBA和蘋果公司為打開中國市場,對中國卑躬屈膝,乃至實施自我審查;以國際組織而論,世界衛生組織成為中國衛生部的下屬機構,譚德塞宛如打入敵營的地下黨員……中國搭上全球化的快車,卻不願買車票,不僅不買車票,還要讓火車出軌,讓後自己跳車,重建一條新鐵軌。中國成功地實現了美國前總統柯林頓認為不可能辦到的事情——「將果凍釘在墻上」,全面控制互聯網,打造一九八四的世界;不僅讓其控制的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和十三億人道路以目、沉默是金,還企圖將言論審查機制擴展到全球,一旦華為控制了全球的基礎通訊,就等於扼住全世界的喉嚨。
自以為「崛起」的中國,以「一帶一路」展開其來勢洶洶的新殖民主義政策。太平洋被其圈為內海(東海、南海自不在話下),國際海事法院的判決書被其視為「一張廢紙」。亞洲大陸被當作其獨霸的大陸,湄公河成為其內河,北韓、柬埔寨及中亞的若干「斯坦」國都靠中國的支持續命——白俄羅斯發生新版的天安門大屠殺,習近平趕在普丁之前向掌權二十六年之久的獨裁盧卡申科發出承認其再次當選的賀電。獨裁者身上都有相同的氣味。
一場「超限戰」或「隱形戰」早已開打。
從「擁抱熊貓」到「辣手屠龍」
二零一六年川普當選美國總統,美國終於迎來了一位有堅強的意志力對抗中國的領袖。川普逐漸淘汰親中派既得利益集團之代理人,任命「華盛頓沼澤」之外的得力幹將出掌各個重要部門,美國新的對華政策逐漸成型。武漢肺炎肆虐世界,意想不到地成為美國及西方與中國脫鉤的轉捩點:過去,西方貪戀中國生產的廉價商品,對中國百依百順;如今,西方不得不付出淪為中國的殖民地乃至被中國病毒害到亡國滅種的地步,此前數十年獲得的利益被這場史無前例的瘟疫統統歸零,豈能不大夢猛醒?
中國人以「集權效率高」、「人多力量大」而洋洋自得,嘲笑西方國家的民主制度權力分散、效率低。然而,每每當獨裁與民主兩種制度對壘之際,民主國家在初期處於下風,但很快就能充分發揮和調度民眾的創造力與想像力,站穩腳跟,發動反擊——而且是雷霆萬鈞、不達勝利絕不罷休的反擊。無論是納粹德國、法西斯日本、共產黨蘇聯還是伊斯蘭恐怖分子,對此大概都深有體會。
二零二零年五月,白宮發表長達十六頁的報告《美國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戰略方針》,標誌著與中國的大脫鉤拉開序幕。該報告承認過去四十年來美國對中國「和平演變」政策徹底失敗,中國是美國的首要戰略敵人:
中國經濟的高速發展以及與世界接觸的增多,並沒有像美國所希望的那樣,使其能與以公民為中心的自由開放秩序接軌。中共反而選擇了對基於自由開放規則的秩序加以利用,並試圖重塑有利於自己的國際體系。北京公開承認,它尋求改造國際秩序,使之符合中共的利益和意識形態。中共越來越多地利用經濟、政治和軍事力量來強迫來自於民族國家的默許,這損害了美國的重大利益,也侵蝕了世界各國與個人的自主權和尊嚴。
由此,美國對華政策回到「冷戰之父」喬治·肯楠當年的規劃上,只是針對的對象由蘇俄變成了中國,美國對待中國的方式也只能像當年對待蘇俄那樣——不再是接觸、妥協,而是強力遏制、擊潰,正如美國國務卿蓬佩奧在捷克參議院的演講中談到中國威脅性質時所說,中國沒有用坦克和槍砲,而是通過「經濟力量」,中國與美國的在經濟、政治、社會等多方面交織在一起,在這方面,與蘇聯有著根本的不同,因此更難應對。蓬佩奧說:「我們看到威權主義並沒有在一九八九年或者一九九一年死亡。風暴還在那裡,就在地平線上。我們在為那類政權撰寫墓誌銘的時候才意識到,這有些過早。」中國不瓦解,歷史就不會終結。
左派學者的「中美國」幻想已然破滅,即便是那些昔日昂首走在中國鋪就的紅地毯上的「擁抱熊貓派」,也漸漸轉向「屠龍派」,至少在私下裡悄悄數算中共還剩下多少時間。西方各國亦紛紛覺醒:澳大利亞拒絕成為「黏在中國鞋底的口香糖」,誓言與美軍並肩作戰,捍衛印太地區海洋的和平;加拿大拒絕用孟晚舟交換被中國綁架的人質——只要跟綁匪做一次交易,你就永遠被他鎖定;日本不再被歷史包袱壓彎腰,主動承擔東亞安全的責任,將成為「五眼聯盟」的第六個成員;印度發現最大的敵人不是巴基斯坦,而是巴基斯坦背後的中國,遂積極配合美國的「印太戰略」。
二十二歲瑞典流行歌後莎拉萊森(Zara Larsson)宣佈解除與華為的合約,不再為其代言,並說出心裡話:「中國不是一個友善的國家,我不支持中國正在做的事。」諸多歐美的著名城市與中國城市解除「姊妹城市」關係,國家層面自欺欺人的「友好」不復存在,城市層麵粉飾太平的「友好」必定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就連一向標榜中立、其銀行「金錢不問來處」的瑞士也表示,要重新檢討銀行政策,將就是否限制瑞士公司與侵犯人權的個體、企業或國家開展生意往來進行公投。若干西方各國開始清理此前四處招展的五星紅旗,這面旗幟確實是用人血染紅的,但不是中共「烈士」的血,而是無辜者的血——天安門受難者的血、自焚藏人的血、集中營中維吾爾人的血以及香港抗爭者的血。
對於海外華人來說,這也是一個必須選邊站的歷史時刻。與其擔憂各國下一步展開「排華」,不如自己率先行動,公開唾棄並反抗共產黨中國,此乃唯一之救贖。
那麼,在這個舊世界終結、新世界重組的歷史時刻,台灣如何確立自己的位置?我不會替台灣人做出決定和選擇,但我期盼這本書成為台灣人做出堂堂正正的決定和選擇之前的參考資料。沒有中國的明天將更美好更安全,對台灣如是,對美國如是,對世界亦如是。
※本文是余杰所著《大脫鉤-中國是文明海洋中的孤島》序文。作者為美籍華文作家,歷史學者,人權捍衛者。蒙古族,出身蜀國,求學北京,自2012年之後移居美國。多次入選百名最具影響力的華人知識分子名單,曾榮獲美國公民勇氣獎、亞洲出版協會最佳評論獎、北美台灣人教授協會廖述宗教授紀念獎金等。主要著作有《劉曉波傳》、《一九二七:民國之死》、《一九二七:共和崩潰》、《顛倒的民國》、《中國乃敵國也》、《今生不做中國人》等。
——上報
特朗普未輸,拜登未贏,美國未定,中共未安
王朔:知识分子为了生存而沉默,其实是种无耻
王朔:现在有群生猛小生,冲着名人开刀,不光是给余秋雨、王蒙上课,讲台都搬到像钱钟书这类德高望重、众口一词的大师门口。感觉上,钱钟书学问很大,挺清高的,拒绝这,拒绝那的,似乎不像余秋雨,不像我这么媚俗。
老侠:钱钟书的那种拒绝,我以为是一种人格上的盲点,也就是狂妄到极致,甚至透明的程度。大家莫名其妙地把他捧上了"钱学"的位置,他就当真了,以为自己是中国乃至世界最大的学问家,狂妄到连牛津、哈佛这样的高等学府都请不动的地步。
王朔:这就有点儿过了。
老侠:钱的这种轻蔑,给我的感觉似乎是这世界上只有他自己能听懂他的学问,剩下的人皆是附庸风雅的文人或小痞子。
王朔:好像孔子也这么自负,登泰山而小天下。我听说钱钟书真的有学问,会若干种外语,一弄就是五湖四海,学贯中西。
老侠:钱是有学问,但既没有思想也没有方法上的独创。他的《管锥篇》不过是中国从汉代开始的注经传统的墓志铭。
俗话说:先秦之后没有“子”。中国学术史、思想史在百家争鸣之后,就是一部不断地把智慧消耗到注经中的历史,四九年后由注孔子转为注马克思主义。
王朔:学问的深奥我不大懂。但我读《围城》的阅读经验与读余秋雨的东西十分相似。都是先听说如何如何好,拿来一读,文字迷人,给人的直觉这人有学问。但当你再向深读,视野开阔了一点儿,就会觉得这人是在玩花活儿,表面迷人的功夫如此深,其实里面没什么。他只是在炫耀他的趣味和学问,他并不想严肃地说点什么。
老侠:我初读钱钟书是《谈艺录》,一翻开真如初涉水的人面对大海,以为自己肯定游不过去,或要花终生经历才能游到一半,不被淹死就算造化大了。但读完了,除了东拉西扯和用牛角尖扎人外,不会给你任何启迪。
王朔:一些关于钱钟书的赞美,包括杨绛的回忆,大都讲钱钟书的“文G”厄运,但钱在此前的境遇还是不错的,比许多人的命运都好,但这两位德高望重者似乎从不提那一段,感觉上,他们四九年以后尽受苦了,且苦大而仇不深,一副淡泊名利的仙骨。
王朔:想起鲁迅的名言,怎么说来的,好像是,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王朔:好像还有个叫顾准的。
老侠:顾准与陈寅恪大不一样。有一次纪念顾准的讨论会上,一些中青年学者对顾准并不买账,说顾的理论早落伍了。
王朔:在思想上最活跃的八十年代,也很少有顾准那样的诚实。
老侠:陈寅恪的命运就不同了。对陈的赞美几乎众口一词,中青年学者都拿陈寅恪附庸风雅,似乎谁不赞美几句陈寅恪,谁就是狠心狗肺。
但一些中青年学者,连史带人、带诗一起夸。就像对待《红楼梦》,感觉上凡是有点儿名的上层次的文人都写过《红楼梦》。刘心武关于《红楼梦》的文字,恨不得连书中的一口唾沫都要硬看出微言大义,附庸风雅到这种地步,是个东西经这么一夸也就不是东西了,被糟踏得不成样子,成了个垃圾桶。
老侠:但那些真正的信仰者大都被遗忘被冷遇。林昭。1954年入北大新闻系,1957年成了右派被劳改。她是50多万的拒不认罪者,l960年因参与所谓"反D反革命小集团"而入狱,1962年"取保候审",同年12月再度入狱,被判有期徒刑10年。1968年4月29日被枪杀。她曾向北大校方发出质问:
“当年蔡元培在北大任教时,曾慨然向北洋军阀政府去保释五四被捕的学生,你们呢?”
老侠:你的小说中有这样的情节,一个学者,或诗人或文化名人,一群陌生的小年轻的,第一次见他,毕恭毕敬地敲开门,进去就是没头没脑、没天没地的乱夸一通,那老师一下就晕了,找不着北了。
常从报刊上看到巴金老弟给冰心大姐的信,还有萧乾,那种相互的抚摸几近于宝哥哥和林妹妹,但我从未见过这种通信中有朴素的真性情,似乎彼此写信问候只是为了见诸于媒体,向社会炫耀些什么。
百花文艺出版社曾出过一本名家论名家的书,一大批当红文人,你说我好,我说你更好,简直到了不知羞耻的地步。
王朔:有些夸也不全是世纪老人们自个儿的责任,很多关于“文化恐龙”们的吹捧文章,都是家属们在背后指使的。写传要经过家属的同意,这种把关有时比意识形态的审查还要严厉和苛刻,还要只准赞美不许批评。
老侠:这种保护是一种利益关系。很多所谓的名人传记,严格地讲已经不是传了,而是他们的儿女们、家属们,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授意把他们家的“古董”写成什么样子。
王朔:祖宗传下来了就这么一件值钱的“古董”,还有几道裂缝,一定要精心呵护,千万不能砸了。我觉得这些家属很愚蠢,非要把他们家的“古董”弄成很伟大的人物,不怕累着。
老侠:不光空头,且很贪婪,榨干了骨髓还要吃。12月3号的《南方周末》,有一篇关于巴金的文章,也就是写巴金在医院中治病。但题目很大很吓人,叫《一个纯洁的灵魂——记病中巴金》。
王朔:这就叫“照死里夸”。把死人夸活,借尸还魂。把活人夸死,丰碑永存。
老侠:不要说“良知”、“高贵”了,做人的最起码的诚实,对国人来说都是一种非常奢侈的东西,我们挥霍不起。这条底线太不容易坚守了。
“大跃JIN”时,某科学家居然要从科学的角度论证高产粮食能达到几万斤、十几万斤。
王朔:知识上的诚实与道义上的负责,是一个作家的界限,界限就在这儿,要是守不住哪怕退一步也就完了。
老侠:半步也不行。甚至脚根儿稍一动,就可能全线崩溃。中国知识界的关键不是理论问题,而是诚实问题。这是底线。
而中国人对这类学者极为宽容,如同对那些沉默者的宽容一样。实际上,这种宽容绝非真正的宽容,而是一种同病相怜的相互庇护。
王朔:但学院派对一些骨子里坚守的人却非常苛刻,类似一种懦弱者的同盟,真的墙不敢以头相撞,反而用刀子猛捅纸糊的墙。久而久之,中国知识界的正义感全发泄在绵羊或猪的身上。
老侠:上帝不会盲目地发笑,中国知识界的一些人的下作连值得发笑的游戏都玩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