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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26 November 2020

美国大选觀察

 


提綱:最高法院怎么判都改變不了選舉結果,2000大選的情況不會重演,川普競選團隊的律師在法庭上反駁川普,選舉舞弊的證據在哪里?司法部長的調查能讓川普翻盤嗎?  

大選前一個半月,金斯博格法官去世。川普總統表示,有必要在大選前任命一位法官填補空缺,因為今年的選舉結果可能需要法院來決定。這種說法自然讓人們想起2000年大選的情況。那年,在決定大選勝負的佛羅里達州,戈爾跟小布什只差幾百票。雙方就重新計票問題展開司法訴訟,相持一個多月,最終由最高法院判決,停止重新計票,小布什以537票領先戈爾,大選結果才水落石出。很多人擔心,今年大選也會出現類似情況。


(https://www.nytimes.com/2020/10/28/us/supreme-court-bush-gore-kavanaugh.html) 

關于布什訴戈爾案,外界有很多誤解,以為是法院判小布什贏了選舉。事實上,法院并沒有判小布贏了佛羅里達的選舉,法院也沒有判決選舉輸贏的權力。誰贏了選舉是由選票決定,而組織和管理選舉的權力在各州,選舉結果由各縣負責官員審核,并由州務卿依既定的法律程序核準。按照美國《憲法》第二條第一款,選舉事務屬于各州的權限。 布什訴戈爾案的判決維護了佛羅里達州的法定選舉程序和州議會為選舉立法的憲法權力。小布什勝選是最高法院判決引發的結果,并不在法院的判決意見之內。


(https://en.as.com/en/2020/11/07/latest_news/1604741857_393201.html) 

今年大選前后,川普總統反復指控選舉舞弊,在幾個爭奪州提起多起訴訟。那么,今年大選會不會重蹈2000年大選的覆轍,由最高法院判決之后才會有結果呢?選舉之前,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比如說,雙方勢均力敵,最后的爭奪集中在一個州,選票十分接近,誰贏了那個州,誰就贏了大選。一旦出現那種情況,雙方肯定會就重新計票、計票程序、計票標準等問題提起訴訟,法院就不得不充當2000年大選中的角色。事實上,大選之前,川普總統的競選團隊、共和黨全國委員會和幾個爭奪州的共和黨組織已經開始為出現那種情況做準備。其中,值得關注的是共和黨起訴賓夕法尼亞州務卿一案。

(https://www.usatoday.com/story/news/politics/2020/10/28/supreme-court-nov-6-deadline-pennsylvania-mail-ballots-stands/6054492002/) 

今年大選正值疫情肆虐,賓州像很多州一樣,郵寄投票的選民數量大增,郵局遞送速度減緩,造成了很多延誤。針對這種情況,州務卿決定郵寄選票以選舉日或選舉日前的郵戳為準,郵戳不清楚的選票,只要選舉日后三天收到,都將計入合法選票。共和黨就這一政策起訴州務卿,賓州最高法院判決州務卿的郵寄選票政策合法。原告上訴到美國最高法院。當時已經臨近大選,最高法院在選舉前來不及判決,緊急要求州務卿把大選日以后收到的選票分開存放,單獨計票,等待判決結果。

(https://abcnews.go.com/Politics/judges-evidence-trump-campaign-election-cases-tossed/story?id=74071460) 

大選之前,這是一起很有潛力的訴訟。如果雙方在賓州得票差距微弱,以郵戳為準計算選票拜登就能贏,以選舉日收到為準計算選票川普就能贏,最高法院的判決結果就能決定賓州選舉的輸贏。不過,大選投票結束后,從雙方的得票情況和各州計票情況看,可以判定,2000年大選的情況不會重演。雙方在賓州有爭議的郵寄選票只有1萬張左右,目前還沒有計票,拜登在賓州已經領先川普6萬多票。另外,從各州投票結果看,拜登不需要贏賓州,也可以獲得270張選舉人票。這起訴訟已經失去了改變選舉結果的潛力。在未來兩周,最高法院仍然會就這起訴訟做出判決,但無論判決結果如何,都不會影響今年的大選結果。

(https://freespeechforpeople.org/honoring-the-14th-amendment-and-equal-protection-under-the-law/) 

雖然今年大選不會重蹈2000年大選的覆轍,但小布什訴戈爾案卻是一份影響深遠的法律和政治遺產,它確立的法律原則仍然適用于賓州的這起訴訟。其中主要涉及《憲法》第二條第一款規定的州議會對選舉事務的立法權和“第十四修正案”的“平等保護”條款。當時,佛羅里達州最高法院準許全州驗票,找出有瑕疵的選票,人工復查計票。小布什在領先537票的情況下,上訴到了美國最高法院,要求停止重新驗票計票。佛羅里達州各縣的投票方式、計票方式和判定廢票的標準等并不完全一致,一個縣的廢票在另一個縣可能就會被認為有效。按照《憲法》第十四修正案的“平等保護”條款,每一張選票都有平等的效力。如果有同樣瑕疵的選票在一個縣有效,在另一個縣無效,顯然違反了“平等保護”條款。所以,如果允許全州重新計票,從600多萬張選票中找出有瑕疵的選票,但沒有規定全州一致的計票標準和程序,不符合“平等保護”條款的要求。基于以上理由,美國最高法院推翻了佛羅里達州最高法院的判決,裁定停止在現有條件下重新驗票和計票。

(https://www.google.com/search?q=safe+harbor+electors&safe=active&client=firefox-b-1-d&source=lnms&tbm=isch&sa=X&ved=2ahUKEwiT_ajBjoDtAhVFMawKHXXBBg8Q_AUoA3oECBUQBQ&biw=1375&bih=1370#imgrc=9E4jOn6gifEhJM) 

從理論上講,戈爾可以請求佛羅里達州最高法院按美國最高法院的意見重新判決,但在現實世界已經不可能。聯邦法律規定,各州選舉人團必須在12月第2個星期三之后的星期一到州府投票。2000年,這個選舉人團投票的日子是12月18日。聯邦法律同時規定,為了確保選舉人團投票如期舉行,選舉人團投票日之前6天,各州負責選舉的官員(一般是州務卿)必須核準本州的選民投票結果,這個日期被稱為“安全港”。2000年大選,這個“安全港”日期是12月12日。而美國最高法院做出判決時,已經是12月11日。佛羅里達州根本沒有時間統一各縣的計票標準、培訓計票人員、找出并清點有瑕疵的選票。這個法定的“安全港”日期和選舉人團投票日期屬于成文法律,法院沒有權力改動,只有國會才有權立法變更。

(https://slideplayer.com/slide/10899978/) 

按照《憲法》第二條第一款,各州議會有權立法規范選舉事務,包括確立選舉人團的產生方式。如果法院越俎代庖,就涉嫌違憲。所以,法院要尊重《憲法》賦予州議會的權力,不能在選舉之后通過司法判決妨礙州議會確立的選舉程序。具體講,佛羅里達州議會確立的選舉法律對投票、計票、選舉人團產生的方式、選舉人團投票日期都有細致的規定。佛羅里達州最高法院在時間不允許的情況下,要求重新驗票,無法遵守12月12日州務卿核準投票結果的“安全港”日期,等于改變了州議會的選舉立法。這種做法違反了《憲法》第二條第一款賦予州議會的權力。

(https://apnews.com/article/donald-trump-litigation-to-keep-job-653660196b1aa994861c884f13ff19c3)    

共和黨和川普競選團隊就賓州郵寄投票截至日期發起訴訟,依據的就是布什訴戈爾案確立的上述法律原則。如果最高法院堅持這一原則,不考慮今年疫情和郵局延誤的特殊情況,很可能會判決賓州的做法違憲,把大選日后收到的選票作為廢票。不過,如前所述,即便如此判決,也不會改變賓州的選舉結果,更不會影響全國的選舉結果。這意味著,跟2000年大選相比,同樣是最高法院判決原告贏了訴訟,對選舉結果的影響卻完全不同。需要指出的是,這起訴訟不同于大選之后共和黨和川普競選團隊提交的那些訴訟。在這起訴訟中,雙方對基本事實沒有爭議,主要的爭議是在法律方面。大選之后,共和黨和川普競選團隊在各州提起的訴訟,主要爭議在事實方面,即選舉有沒有舞弊、欺詐或其他違法、違規行為。


(https://www.nbcnews.com/politics/2020-election/georgia-s-republican-secretary-state-rejects-call-resignation-two-gop-n1247187)

大選之后,川普總統在選票大幅落后的情況下堅持自己贏了大選,指控對方通過舞弊手法偷走大選結果。這種指控在司法訴訟中面臨難以克服的棘手問題。比如,選舉事務并不由民主黨或拜登團隊控制和管理,而是由各州的州務卿負責管理,各縣的選舉官員處理投票、計票等具體事務。在幾個爭奪州中,州務卿、州司法部長、縣負責選舉的書記官既有民主黨人,也有共和黨人,也有無黨派人士。如果指控民主黨和拜登團隊舞弊,必須證明他們跟不只一個州負責選舉的各級官員勾結,聯合作案。而且,川普總統只在賓州翻盤是不夠的,還需要在喬治亞、亞里桑那等州同時翻盤才有希望拿到270張選舉人票喬治亞和亞里桑那州的州務卿或州長、司法部長是共和黨人,指控他們或他們的下屬跟民主黨和拜登競選團隊共同作案,搞大規模選舉舞弊,違反常識;在法庭上證明這些指控,更是難以想像的事。

(https://twitter.com/alanfeuer/status/1326939929851662339)

在聯邦和各州執法部門沒有立案的情況下,法院不可能只依據競選一方的舞弊指控推翻選舉結果。事實上,川普競選團隊在大選后發起的系列訴訟面臨的共同問題是缺少證據比如,11月12日,共和黨和川普團隊的律師在亞里桑那州法院當庭聲明,原告不是指控選舉舞弊:“這不是個欺詐案。我們沒有指控欺詐。我們沒說任何人試圖偷走選舉。”在沒有證據證明選舉舞弊的情況下,原告的律師承認,訴訟只涉及一些選票的技術性問題,即選舉工作中“無意的錯誤”。前一天,同樣一幕也發生在賓夕法尼亞州法院,川普競選團隊的律師對法官說,據他所知,訴訟所涉及的有爭議的選票不存在舞弊問題,只有一些技術合規問題。在法庭陳詞中,川普的律師甚至反復強調,被告是誠實的選舉工作者,只是在選票合規方面存在一些漏洞。川普競選團隊的律師在法庭上的這些表述成了對川普總統指控“選舉舞弊”的反駁

11月10日,司法部長巴爾簽署備忘錄,授權聯邦檢察官初查現有指控選舉舞弊的證據是否值得進一步調查。一些媒體報導說,巴爾宣布“調查選舉舞弊”。這是對那份備忘錄的過度解讀。巴爾在備忘錄中強調,只有在發現足以改變州選舉結果的明確可信的證據時,才允許在州務卿核準選舉結果前做進一步調查;即使證據清楚,如果不足以改變州的選舉結果,就要等到州務卿核準選舉結果后再進一步調查。巴爾簽發這個備忘錄,主要原因是對政策性變化做出說明。按司法部以前的政策,聯邦檢察官在州務卿核準結果前不公開調查選舉舞弊指控。今年選舉的特殊之處在于,總統帶頭指控選舉舞弊,公開要求司法部調查。巴爾顯然沒有抗拒到底,但要聯邦檢察官在州務卿核準選舉結果前公開介入一些跟選舉有關的事務,就要改變司法部以前的政策,用備忘錄的方式講清楚,授權聯邦檢察官先看看有沒有值得調查的舞弊證據。

(https://www.hitc.com/en-gb/2020/11/10/richard-pilger-doj/) 

巴爾的備忘錄公布不久,司法部負責選舉舞弊調查的官員Richard Pilger辭職抗議。這個備忘錄和司法部的調查有沒有希望改變大選結果呢?只有在一種情況下,才有可能:在巴爾備忘錄指導下,三個星期之內,聯邦檢察官在賓夕法尼亞州、亞里桑那州、喬治亞州、密西根州、威斯康辛州、內華達州同時發現重要線索,立案調查有組織的選舉舞弊,而且至少三個州的聯邦法庭大陪審團決定起訴犯罪嫌疑人,確證作案結果影響了數以萬計的選票,足以改變至少三個州的選舉結果。在那種情況下,川普總統才有希望贏幾個案子,以大規模選舉舞弊為由推翻選舉結果。這種可能性有多大呢?可以肯定地講,不存在。

(https://www.wsls.com/news/politics/2020/11/07/watch-live-trumps-campaign-lawyers-to-hold-news-conference-in-philadelphia/) 

就像川普總統難以復制他在2016年大選中的僥幸成功一樣,他也難以復制2000年大選小布什總統的險勝。各種條件都發生了變化,使小布什總統通過最高法院勝選的有利因素在今年大選中已經不存在。況且,川普總統律師團隊的聲望和能力跟當年小布什總統的律師團隊也有天壤之別。當年,他的律師團隊由前國務卿James Baker領銜,團隊中后來出了三個最高法院法官:John Roberts、Brett Kavanaugh、Amy Barrett,還有一位參議員Ted Cruz。川普總統的女婿庫什那說要找一個James Baker式的領軍人物打官司,但目前能找到的只有私人律師Rudy Giuliani和Jay Sekulow、佛羅里達前檢察長Pam Bondi、Michael Flynn的前律師Sidney Powell等。他們跟當年小布什總統的律師團隊在聲譽和能力方面不可同日而語。

https://www.wsj.com/articles/this-election-result-wont-be-overturned-11605134335

11月11日,小布什前總統的高級顧問Karl Rove在《華爾街日報》撰文,標題為「這次選舉結果不可能被推翻」,指出沒有證據表明有成千上萬起選舉舞弊,多得足以推翻幾個關鍵州的投票結果。不管川普總統的競選團隊再發起多少訴訟,下面兩到三個星期,大部分州的州務卿,民主黨和共和黨的都有,將陸續核准本州選舉結果。美國選民已經用選票做出明確選擇,川普總統大勢已去。他將在1月20日或者以正常的方式離開白宮,或者以不正常的方式離開白宮。他沒有第三種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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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普并没有拜登选举舞弊的铁证,所以即使官司打到最高法院,大法官们也不可能判川普胜诉。川普彻底out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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