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中共高调庆祝百年诞辰,在西方普遍衰落之际,继续讨论中共是否崩溃或者何时崩溃意义不大。鉴于中国的现实状态,不如讨论是什么力量帮助中国坐大,中共得以维持自己的核心利益——一党专政在中国持续。
美国对华战略造就了今天的中国
如果说有力量帮助中国坐大,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这力量当然是西方国家,其中首推美国。
这百年当中,美国政府与中共至少有过两轮遭遇(战),第一轮遭遇发生于1930年代-1949年,美国扮演中国的拯救者这一角色。这轮遭遇的结果是美国放弃国民党成就了中共。毛泽东发表充满了胜利者调侃语句的《别了,司徒雷登》,美国则发表了《艾奇逊白皮书》、《2050报告》回应。白皮书痛斥蒋介石政府的腐败让美国失去了中国,2050报告则指责国务院的中国通费正清、谢伟思等“四个约翰”对中共的错误认识导致美国对华政策犯错。
第二轮遭遇始于1970年代,其时美苏冷战,美国出于对付苏联的需要而与中国友好。冷战结束后,全球化开始,美国欢迎中国加入WTO,与国际接轨,直到2016年,美国一直则扮演着帮助中国重归国际社会并认可其为合作伙伴这一角色。这一时期美国对华方针基本确定为“接触、合作,影响、改变”,但只有“合作”落到实处,“影响”流于形式,所谓“改变”的主题曲是“和平演变-颜色革命”。
从结果来看,美国输得很惨,对华颜色革命基本失败,而中共对美红色渗透则遍布美国华府、州县政治、文化学术以及社会各个层面,最后让自身陷入十分被动的局面。中国无疑是大赢家,从一穷二白跃升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挑战美国的国力就是这一阶段养成的,挑战美国的态度也在这段时期展露的。最终走到如今这种状态:中国几乎敢于挑战美国的任何底线,而美国只能不断收缩自己的底线,采取“战略模糊”以虚应之。
几十年之间乾坤倒转,中国从一个穷弱的人口大国,变成咄咄逼人的美国挑战者,仅仅只责备谴责中共不讲国际规则,不择手段追求自身利益,并不能解释所发生的一切。当此际,美国应该反求诸己,从自身寻找原因。近20年来,我一直将中国问题放置在国际大背景当中考察,结论是:正是美国的战略性错误为自己养成了强大的挑战者,其中最关键的一步是接纳中国加入WTO,并且在承认中美政治制度差异的前提下,自撤藩篱,让中国各方力量长驱直入美国,容忍并默许中国对美那种不对等的开放(其实是半封闭),还沾沾自喜地在美国国内将这当作“影响、改变”中国的手段。
加入WTO,中国经济插上翅膀
2001年12月中国正式加入WTO,当年的GDP总量为1.34万亿美元,占世界GDP总量的4.0065%;18年之后的2019年(2020年中国发生疫情),中国GDP总量为14.28万亿美元,占世界GDP总量的16.2763%,中国国力的养成从这一数字可清清晰感知。
中国加入WTO获得的好处显而易见,但中国利用WTO的规则漏洞,几乎完全改变了世界经济格局,并且影响到国际政治。但西方各国顾忌到中国的反应,一直不敢公开批评,美国、欧盟等只在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方面不予配合,2015年中国入世15周年是个转折点,那一年各国政府与智库批评中国的“保护主义”声浪日高,涉及三方面:中国的贸易保护主义,跨境投资的不对等,中国在欧美要风得风,但对外资却有诸多限制;中国的环境保护差。
本文只讲述中国在WTO屡屡违规,美欧等国却无可奈何这一事实。这个全球最大的贸易国成为WTO的各种贸易争端中的常客,涉及领域大至钢材,中至巴西纸浆,小至美国鸡爪等诸多领域。中国在世贸组织争端解决
据中国外宣刊物China Power自述,从2002年至2019年,中国共参与了65次争端解决——其中21次作为申诉方,44次作为被诉方,是这段时期争端解决机制中第三活跃的国家。中国也不忘记表白一下自己最初的老实状态:在入世后的前五年(2002-2006年),中国仅作为申诉方或被诉方参与过5次争端解决,数量远低于其他金砖国家,主要扮演第三方的角色。但中国没说明的是:入世后前五年是观察期,WTO成员国的资格还不稳定,必须韬光养晦。
中国作为申诉方或被诉方时共参与过65次争端解决。其中39次是与美国,14次是与欧盟之间进行的。中国被诉的案件52.2%由美国发起,而中国发起的21次申诉中有76%都针对美国。中国所受到的申诉主要是针对政府给予制造业和高科技产业的扶持和补贴。例如欧盟在2018年对中国发起申诉,指责中国强迫欧洲企业将技术转移到中国公司,作为进入中国市场的条件。
美国、欧盟陷入被动的原因在于中国吃透了WTO的规则是软约束,对违规行为的裁定只能是下不为例,并无惩罚措施。在明知对方与自己存在巨大的制度文化差异时,打开大门,只能说是自己的失误,尤其中国通过是千人计划明目张胆的盗窃美国的知识产权,几乎是在美国各大学研究机构的放任之下公开行之,
美国抱怨中国的两件事,均是当初配合演戏的结果
到了2015年,中国已经跃升为世界GDP总量第二,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首次突破万亿美元大关,投资范围遍布全球184个国家和地区,成为资本净输出国。2019年末,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达2.2万亿美元,次于美国(7.7万亿美元)和荷兰(2.6万亿美元)。外汇储备总量一度突破3万亿美元,这在庞大的外汇储备,让中国对外投资迅速增长。
中国在全球外国直接投资中的影响力不断扩大,流量占全球比重连续4年超过一成,2019年占10.4%。这段时期,美国方面一直抱怨两件事情,一是中国对出口企业实行补贴,让美国企业处于竞争的劣势。但是,在中国加入WTO前的私有化合规考察,是美国主导的世界银行做的,该行考察认可了朱镕基“抓大放小”、为中共培养垄断行业的经济寡头是私有化合规。而中国通过国企混改,让国企披上民营外衣,在美国投资。比如华为实质上是军企,但直到川普当总统之后,华为才算是真正受到阻扼。二是中国的汇率管制,导致人民币与美元的比率不合理。但美国在抱怨的同时,却在中国加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时,任由该组织负责人为中国量身定做了一套规则:IMF声称,将人民币纳入SDR的主要目的是推进中国的经济和金融改革。将人民币纳入SDR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出口位于IMF成员国前列,中国是世界最大出口国,符合这一条件。二是货币可自由兑换。为了中国,IMF特别修改了游戏规则,改成“可自由使用”。据路透社消息,这是IMF总裁克里斯蒂娜·拉加德(Christine Lagarde)的聪明主意,但美国是IMF的最大出资国,拥有一票否决权而未使用,也是不争的事实。
对中国民主化的期望主导美国对华政策
美国的中国研究圈对中国的研究,基本有两个堪称经典的预想前提:1.中国加入WTO,可以迅速融入国际社会,促使中国建立一个开放的市场经济体制;2.对中国开放西方的互联网技术,有助于瓦解中国的言论管制。这两点最终都会促进中国走向民主化——前总统克林顿2001年在霍普金斯大学的公开演讲是这一看法的始作俑者。
为了支持中国加入WTO,克林顿通篇讲话意在解开美国朝野对中国的担忧。他从“谁失去了中国”这一话题切入,谈到美国政界学界认识到的所有中国问题,例如一党专政的国家,不能容忍反对派,剥夺了公民言论自由和宗教表达的基本权利,控制经济从而让国民对政府形成很强的依附性,在世界上用与西方截然不同的方式维护自身利益,以及人们对中国可能崩溃的担忧等等。怎么办?年轻的克林顿总统充满信心地回答:“问题不在于我们是否认同中国的做法,问题是,改进这些实践最明智的做法是什么?”他进而提到:“中国未来的道路是中国自己的选择。我们无法控制这种选择”,“我们只能影响它。我们必须认识到,我们确实可以完全控制自己的行为。我们可以努力把中国拉向正确的方向,也可以转身而去。几乎可以肯定地说,‘转身而去’会把中国推向错误的方向”,克林顿总统指出了一条光明大道:“WTO将使中国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它将继续推进美国过去30年来(即尼克松破冰之旅以来)在中国努力实现的目标”。
中国后来的政治变化说明,这两个预想并不成立,但美国政界、学界的知华派们从来不加审视。直到2017年川普在当选后公布一个“百日计划”中,明确提出要“抽干华盛顿的沼泽”(Drain the Swamp),与中国在美渗透活动相关的各种报告陆续公布,在这种氛围中,美国中国研究圈被迫对长达几十年的中国研究做一检讨。2018年11月29日,美国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所发表《中国影响和美国利益:推动建设性警惕》报告,承认美国的中国研究界对中国误判,指出中国利用美国的开放民主加以渗透、大举操弄美国政府、大学、智库、媒体、企业和侨界,希望借此阻断美国对中国的批评、以及对台湾的支持。
(但是,现在美国醒过来了,这一套行不通了,中共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如此国力,让世界上所有穷国富国竞相折腰,美国终于尝到了国际地位的失落:传统盟国离心离德,纷纷靠拢中国;东亚盟友则奉行“政治安全靠美国,经济发展靠中国”;在联合国中,中国已经成功地将WTO、联合国人权委员会、WHO等变成为自身利益服务的工具。尝其果,溯其源,只能说是美国奉行“接触、合作、影响、改变”这种以为能够“不战而胜”的对华政策,最后让自己成了不战而败的东郭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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