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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9 January 2019

大雪,大白菜

作为一个夜归客,最怕风雪夜,尤其是临近大雪,风声越吹越响,雪花越飘越大,没有路伴就自己一个人,夹紧衣服哆哆嗦嗦地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特别容易想起在家时,大雪夜围着火锅吃得热火朝天的日子。
一家人,关上门,肥牛、羊肉、鱼丸、土鸡一一上桌,父母姐弟一围,齐刷刷地往锅里夹,屋外什么风雪都不顾了。
冒出的热汽窜得脸红,胖乎乎的肉落到肚里,吃了个十足的饱,正要离席时,母亲就会夹几条白菜到碗里,补一句:碗底清白,肚子才清清白白
记忆里,家里就这么一直贯穿着,吃到最后要刷白菜。一清二白的白菜,清清荤肠腥肚,如同清走了尘世烦忧,生活得清楚明白。

被打趴下的白菜
母亲一直相信‌‌“霜打的白菜甜‌‌”。老家地处南方,天冷得慢,就算入冬了,她也舍不得收,总要挨到严霜打一打、冻一冻,才肯提着刀子进菜园。
而事实上霜冻的白菜确实甜。晚上落了霜,菜叶沾了白,晨光一来它们就被照得亮莹莹的,但仔细一瞧,叶子又全都蔫在地上一动不动。
曾以为它们就这样垂头丧气地,直到随母亲斩了去。
只是没想到,蔫掉的叶片慢慢地又水灵起来。日复一日,霜打过得叶子也就慢慢向内收拢,裹得瓷实。扒了外层的老叶,支起柴火炒一炒,吃来却又软绵绵、甜津津的。
看来,白菜的好味道得益于‌‌“严霜‌‌”。
未经霜打的白菜,像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不懂得收好自己的心。等到霜打,把霜寒当成历练,才慢慢悟出一点甜。这样的白菜吃到嘴里,才会甜到心里。

清清白白地活
多年来,总忘不了少时父母常说,他们小时候肉很稀罕,一年也吃不上几回,但白菜不同,天气越冷,地里收得越多,路上卖的也越便宜。
每年寒风夜雪没来,路口就有贩夫拉着白菜一车一车地卖,听到吆喝,不管家里有没有种菜,但凡不够的都跑出来,不出半天,那车上的白菜便大伙被瓜分得精光。
买回来的大白菜,一层层垒到墙边,到了晚上就给它们披上长布,以防被冻坏。
那时,一颗白菜吃得十分计较,外层的老叶扒了喂鸡,叶瓣切开炖豆腐,小菜心切丝蘸酱凉拌,切下来的菜根也舍不得扔。找个小盆装上清水,放在暖和的地方,没几天就会长出绿芽,打着黄色的小花骨朵。
一年一年,左邻右舍为白菜打着勤俭节约的如意算盘,因为大家都清楚,凡生活所需,一切都得斤斤计较,活得明明白白,日子才长长久久。
平平淡淡地过
但现在,日子好了,吃肉倒成了最平常的事。
有一回,几位好友到烧烤摊吃肉,每人捡上几味,架子上就已摆满了一串串牛肉、羊肉、鱿鱼、秋刀鱼、鸡翅、生蚝……它们在烤架上滋滋地冒着烟,肉香四溢,惹得人食指大动,只得放纵起来,大口吃肉。
只是酒池肉林一番后发现,吃了太多肉,嘴里五味杂陈,只得点上几盘白菜,给老板补一句‌‌“烤淡点‌‌”。
说也奇怪,蔬菜这么多,不管是烧烤摊的老板,还是我们就喜欢白菜。一串串码在篮子里,水灵灵的样子,看着心里就美滋滋的。
几口白菜下肚,没想到倒去了一身的荤气,味蕾上又恢复了清淡的感觉。看来口味上还是需要一点平淡,就算生活富足了亦如此,平平淡淡地过,生活才细水长流
一颗白菜,一清二白,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等到有一天,尝遍风霜百味,慢慢地就知道,所有味道都比不过一口平平淡淡的清欢。
大概是不管是在细碎平常里,还是享尽了酒肉池林,清淡的欢愉,恰如平凡的喜悦,令人回味无穷又细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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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我想起“问刘十九”这首诗:https://briteming.blogspot.com/2012/02/blog-post_6117.html
真是暖意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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