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制造业的困境将在2019年集中爆发,这是一次"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过程,即使中美贸易谈判迎来生机,亦或政府实施大规模减税,这一危机仍已不可避免,颠倒的市场关系和扭曲的产业链固然是客观主因,但金融资本吞噬制造业,才是真正致命一击。
现在,制造业(亦或产业资本)与金融资本之间的矛盾正在恶化,且无法调和。由于体制和市场共同的魔方作用,制造业被迫向利润更高、机会成本更小的金融资本归流,导致产业的利润日益减小,发展空间日益收窄,其结果是,制造业里,内资踌躇观望,外资加速转移。
如果用阶段性的观察来看的话,我们可以梳理出更为清晰的资本拼图。
1978年-1988年是中国经济政策调试、松绑期,产业放权后,孱弱的制造业在粗放的市场环境中蕴含了整装重发的力量,那时称这是新长征,这个比喻很有意思,的确,濒于崩溃的中国经济需要一次扭转乾坤的大突围,而杀开一条血路的经济特区,得以成为"走进新时代"的引擎。
1989年北京风波后,中国经济陷入空前低迷,其后东欧集团的分崩离析,给中国守旧势力上了市场经济的"开学第一课",显明旧的政治经济体制和旧的世界格局已然嬗变……邓小平很快南巡,坚定了走市场经济之路,国内制造业渐渐回暖。
此后十年,中美关于WTO谈判取得决定性进展,世界市场就此洞开,中国制造犹如长江,寻找到进入大海的突破口,中国产业发展由此进入全盛时期。
有一组数据可以佐证这个结论,中国加入WTO仅仅15年,GDP就从最初1.6万亿美元,上升到近12万亿美元,经济总量也从世界第7位,跃升为世界第2位,并成为世界第一贸易大国,GDP的增幅是1949-2001年之间52年经济总量之和的7.8倍。
当中国制造走向世界时,人民币差不多是锚定美元进行量化宽松的,比如外贸收益1美元,就按当时汇率印发等值的人民币投入市场流通,这种"跟着大哥操,不会被挨刀"的混吃,不但利于汇率调控,而且对提升国际贸易,抑制通货膨胀也是好处"拼多多"。
但令人遗憾的是,产业均衡在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后被彻底打破。
不知是喜还是悲,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后,中国政府并没把这个窗口期看作是腾笼换鸟,产业结构升级的机会,而是为了维持经济高速增长,推出了4万亿的救市举措,此后又循环往复地推出了N个救市升级版,加之这一时期热钱大规模流入中国股市和房地产业,徘徊中的中国制造业开始走上了歪门邪道——几乎所有中国高科技公司都急剧减少了科研经费的投入,转而举巨资砸向如火如荼的房地产业。
就犹如网上段子所言:投2亿元建工厂,还不如拿出1000万购房获得的利润更高。
房地产尤其是城市土地,成为人民币(M2)锚定印钞的置押品,地产泡沫越吹越大,土地年年暴涨,寸土寸金。
这几年国家货币投入增加很快,但经济却前所未有的疲软,这说明在产业失衡、产能过剩,经营粗放和科技研发乏力的产业环境下,资本找不到更好的投资方式,又暗暗回流到了房地产业而中国的实体经济不断萎缩。
有人说,房地产也属于市场产业,房地产发展也是产业发展的一部分,这其实是极其肤浅的看法,当安居乐业的房子,被人为扭曲成为衍生的金融产品,房地产的产业属性,也不由自主地背离市场价值变性为金融属性。
这就是港交所首席中国经济学家巴曙松所嘲讽的行业畸态,他说,现在中国老百姓持有的住宅房地产市值大概270万亿人民币,房价再涨10%,就能买下上交所所有上市公司;再涨20%,可买下沪深两市所有上市公司;再涨30%,可买下上交所、深交所和港交所所有上市公司。
所以,在金融资本横行的时代,只有一个主体和两个行业成为通吃赢家,这个主体就是国有垄断企业,两个行业就是银行业及其衍生的金融地产业。
国际社会从来都认为美国华尔街才是世界的金融中心,但今天华尔街的银行家们都会自愧弗如地低下了他们高贵的头颅——2018年《财富》杂志发布的世界500强企业的榜单上,美国上榜银行只有区区8家,而且平均利润仅96亿美元;而中国上榜银行却高达10家,平均利润179亿美元,几乎是美国银行平均利润的2倍。
不仅如此,与金融结为共同体的中国房地产企业,也是坐以待币,度日如年,当仁不让地将世界房地产业前五把交椅轻松地抢至麾下。
这还不是中国制造产业最坏的消息,这七八年来,中上游垄断资源的大型国企,利润率大多维持在36%-120%之间,而产业链下游的民营制造产业,利润率却始终徘徊在可怜巴巴的2.9%-3.3%之间,差别之大令人咋舌。
勿须条分缕析,作为产业链末端的民营制造业,在此又被一夫当关的上游国企,将利润空间硬生生地刮掉大半。
这也是今天财大气粗,效率低下的国有企业,开始大肆兼并、控股民营企业的原因。
这使我们看到这样一个可怕的实底,随着实体经济不断低迷,金融资本急速扩张,奄奄一息的制造产业已无法负担起金融资本要求的高回报。因此,金融资本选择反客为主,在总体经济低迷的长期趋势下,吞噬掉制造产业,从而使自己得以长存!
与此相对应的必是:制造业成片倒闭,国民的贫富差距急剧扩大,失业大潮风起云涌……潜伏在经济危机中的那头巨大无比的灰犀牛,锋锐的独角寒气闪烁,已露出狰狞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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