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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28 March 2022

何清涟:俄乌战争终结了西方的和平主义外交政策

一场俄乌战争还未终结,但自1990年代伴随着全球化进程而盛行西方国家的和平主义政策已经寿终正寝。只因各国底子不同,考虑的方向与事情侧重点不同,美国在考虑调整战略对手的次序,同时增加军费;欧盟与日本则在考虑本国未来的“军事存在”

为避免误会,本文谈的是和平主义政策,并非和平主义(Pacifism)。作为一种主张,和平主义将一直存在,直到永远。本文分析的是眼下的剧变:一场俄乌战争还未终结,但自1990年代伴随着全球化进程而盛行西方国家的和平主义政策已经寿终正寝。只因各国底子不同,考虑的方向与事情侧重点不同,美国在考虑调整战略对手的次序,同时增加军费;欧盟与日本则在考虑本国未来的“军事存在”。

美国的战略调整

美国参众两院军事委员会40名共和党议员敦促总统拜登总统,要求他在2023年美国财政预算方案中,在考虑通胀的基础上将国防开支提高5%。

增加预算的理由,议员们在信中写得很清楚,“中国前所未有的军事现代化已经在西太平洋的关键地区把我们甩在了后面,中共每天都更清楚地向我们表明,它的利益与我们的利益截然相反。”[1]

另一个更重要的消息是美国五角大楼对外军事战略的调整。《华尔街日报》3月22日发文称,自2018年以来,五角大楼实施的战略一直将中国和俄罗斯确定为首要关切,将朝鲜、伊朗和暴力极端主义定为次要威胁。从去年以来,五角大楼将中国视为主要威胁,该“2+3”战略预计将被“1+4”战略取代——前者指两个主要对手加三个次要对手,后者将中国视为首要对手,将俄罗斯置于次要威胁之列。俄乌战争生生后,五角大楼一名高级官员表示:“我认为这是欧洲的911事件”,尽管五角大楼将因应这些国家的需求做出反应,但主要重点仍是对抗中国。这位官员说:“我认为,我们有与欧洲盟友一起加强军事立场的空间,但不至于让此事干扰我们专注于中国。”据说,拜登政府正寻求平衡,一方面认为这是欧洲的关键时刻,另一方面又希望让美国把重点放在亚洲。[2]

欧盟最大的痛苦:结束和平主义战略

鉴于俄乌战争之后,欧洲各国才意识到自己的军事反制能力有多糟糕。以德国为例,俄乌战争发生后,德国多位将领都表示德国军队的装备相当落后。2月24日,德国陆军总监(司令)阿方斯·迈斯(Alfons Mais)就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一事通过社交网络领英表示:“联邦国防军,也就是我有幸领导的陆军,在装备上或多或少处于一无所有的状态。我们能提供给政治家的支持联盟的选择是极其有限的。”德国联邦国防军陆军总监麦斯(Alfons Mais)毫不留情地说出了联邦国防军的现状:“这是一支基本处于赤手空拳状态的军队。”德国总理肖尔茨在一份政府声明中宣称,将投入一千亿欧元的“联邦国防军特别资产”对军队进行现代化改造

德国是欧盟的支柱国与领导者,其行动有示范效应。欧盟部长理事会3月21日正式批准了《战略指南针》(Strategic Compass)文件,在3月24日至25日由欧洲理事会也就是欧盟27国领导人批准通过。该文件为欧盟提供了一个雄心勃勃的行动计划,以在2030年前加强欧盟的安全和防御政策。该战略文件涵盖了欧盟在安全和国防政策的所有方面,并围绕四个支柱展开:“行动、投资、合作和安全。”声明表示:“一个更强大、更有能力的欧盟在安全和防务方面将为全球和跨大西洋的安全做出积极贡献,并且是对北约的补充,北约仍然是其成员集体防御的基础。”[3]

冷战结束之后,一直作为一种思潮存在的和平主义终于成了西方国家尤其是欧洲各国政府的决策依据,虽然有北约存在,但北约真正有军力的成员国就是美国、英国与法国,北约从一开始就要求所有成员国按照GDP的2%列支国防费,但北约公布的数据显示,2015年美国支出的国防费用是GDP的3.61%,而德国仅支出GDP的1.2%,即400亿美元。如果看德国军费占GDP比重的历年数据,据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SIPRI)出版的《年鉴:军备、裁军和国际安全》显示,德国军费占GDP比重最高的时候是1960年代的美苏冷战时期,占比5%,以后一路下降,到2005年降到1%,几乎只能用于人事费用。3月24日,北约布鲁塞尔峰会结束,会后发表《北约成员国元首和政府首脑联合声明》,除了继续支援乌克兰的两条之外,最重要的一条是北约成员国同意增加军费,将使各国的军费开支达到或接近各自国内生产总值2%的标准。德国、比利时等国在本次会前已经宣布增加军费。

从小处分析,号称欧洲支柱的德国在军事上处于如此弱爆状态,这与二战之后德国的非军事化努力有关。这种非军事化努力,有外界期望与压力,也有德国本身的反思。世界不希望德国再有任何武装部队,以及德国人对他们过去的战争罪恶反思有关,有关态度是由历史的阴影所塑造。

从大处分析,则与全球化提倡的和平主义理想有关。和平及反战思想的出现,代表世界对战争灾难、罪恶的反思,古今中外皆有,比如中国就有墨子的“非战”思想。现代和平主义晚近才出现,溯其根源,和平主义一词由法国和平运动家埃米尔·阿诺(Émile Arnaud)创造,并在格拉斯哥举办的第十次世界和平大会中被世界各地的和平运动者所接受,其主要思想就是反对强制兵役或暴力,追求和平,主张用非暴力方式解决人与人之间的冲突和对抗。但成为一种国家政策的基础,却是全球化之后才出现的潮流。

欧盟弱化欧洲各国的军事力量之时,为世界提供国际秩序这一公共安全品的任务由美国承担,联合国的决议要想得到执行,也主要依靠美国。这一切,在1990年代中后期开始,陆续弱化,这与冷战后欧美关系的变化有关,也与中国的和平崛起有关,是个很长的故事,本文只提个梗。

欧盟受打击最重,美国军事工业将大发展

俄乌战争开始,未直接参战的欧盟受到的打击来自各方面,参与美国发起的制裁行动,欧盟诸国虽然半心半意,在能源上为从俄罗斯进口留了很大的余地,但是承受的打击非常沉重。

在世界GDP前十的国家当中,除了排名第1的美国与排名第10的加拿大对外的市场依赖与资源依赖程度都相对较低,其余八个(中国、日本、德国、印度、法国、英国、巴西、意大利)国家都有严重的对外依赖,不是市场依赖,就是资源依赖。战争当中,最易受影响的就是对外依赖较强的经济体,只是受影响的程度不一。以英国为例,根据预算责任办公室(OBR)在3月23日发布的报告,俄乌战争使石油和天然气价格远高于历史平均水平——这一事实将“严重影响刚刚恢复到大流行前水平的英国经济”,英国人的生活水平创下1950年代以来最大降幅。[4]

可以确定的是,对还有疆域意识的国家比较一致的影响就是提高军费开支,这样一来,美国将是全球军售最大的受益者。据2021年世界军售报告,2020年世界前100位武器制造商的销售额总计达5310亿美元,41家美国武器企业的军售总额达2850亿美元,占总销售额的54%。中国的军售总额为668亿美元,占总销售额的13%,第三大份额是英国,为375亿美元;第四是俄罗斯,军售总额为264亿美元。第五是德国,销售额达到89亿美元。[5]最大的得利国当然是美国。

自1990年代柏林墙倒塌后开始的全球化近年遇到各种困难,俄乌战争的发生终于为其划上了休止符,今后国际社会将出现多极化局面。俄乌战争对欧洲的教训是:世界秩序是依靠国家实力而非和平主义理念维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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