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大上连任第三届中国最高领导人,是习近平的最高愿望。可是,今年却是习近平执政十年中政局最不稳定的一年。
最近中共党内出现了一系列对习近平登顶相当不利的迹象。第一个迹象,习近平显然和离退休高层干部和元老之间产生了严重的矛盾,有些矛盾已经公开化或部分公开化。中共中央办公厅5月15日印发的《关于加强新时代离退休干部党的建设工作的意见》,是个引人联想的文件。首先,这是一份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中共文件,它告诉外界,目前社会上正在流行的某些政治传言是真的。它还告诉外界,喜欢妄议党中央大政方针,喜欢传播政治性负面言论、甚至参与非法社会组织活动的离退休干部,现在是习近平的心头大患。再有,这份文件不只是反映了习近平的担忧,也从反面彰显了那些经常非议习和他政策的党内元老,把习看成是党内令人担忧的不稳定因素。
第二个迹象,习近平的自作主张、亲自指挥亲自部署及其政策效果,引发党内高层越来越多的不满。这包括强制清零、封城防疫,和在俄乌战争中公开支持普京等。特别是习的动态清零政策,已经严重摧毁了中国经济,威胁了中共执政的合法性基础。习近平的这些亲自指挥亲自部署显示,中共20大前最不稳定的因素其实是习近平自己。当然,他为了满足自己登顶的愿望,可能会在某些方面让一些步。他的让步为的是退一步进两步。
第三个迹象,在任期方面,习近平坏了共产党的规矩,这让一些离退休老干部非常不满。“到站下车”是从邓小平时代起就行之有效的中共领导人和平交接权力的制度,所有中共高层都是到站下车,为什么习近平你却不下车?可是习坚信自己是正确的,这可能会使他成为党的“trouble maker”(麻烦制造者)。正如伦敦国王学院中国研究所主任克里·布朗(Kerry Brown)5月23日在接受美国之音专访时表示的那样,中国的问题在于,习的统治风格是否会损害共产党继续执政和垄断权力的能力,如果习近平继续连任并且实施的政策制造社会动荡,他本人就变成问题所在,那么党和他将发生冲突。
第四个迹象,对于怎样才能使中共永远执政,习和他的党之间发生了嫌隙。习近平和他的共产党同僚们都想要中共永坐江山,这一点是没有区别的。但对如何保持中共永久执政,习和党有分歧。这种分歧有时非常严重,甚至可能严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特别是在清零导致的经济急剧崩塌等问题上,习绝不认错。习可能认为,如果他认错甚至下台,就会被清算,所以不能认错,不能下台;而一些妄议习近平的离退休干部可能认为,鉴于习的不认错/不下台,如果党再不与习切割,共产党会严重短寿,甚至会断送在他手里。
中国政局目前的不稳定状态,几乎都是由一个凡事要亲自指挥/亲自部署的个人独裁体制造出来的。这就像黎安友教授在荣伟先生主持的明镜《人文思想》节目中指出的那样,中国现在处于one single point of failure(单点故障)中的状态,非常危险。单点故障指的是,如果一个系统在某处发生故障,有可能会导致整个系统出现故障。文化大革命的一个惨痛教训是,不能把权力集中在一个至高无上、只能恭维, 不准批评并且终身执政的独裁者身上,因为这个独裁者的为所欲为会使这个系统瘫痪。可以说,中共20大前,习近平及其独裁体制是中国政局最不稳定的因素。
半年前,习近平借着19届六中全会及其历史决议的出台,显得踌躇满志,底气十足。那时,许多人都认为,习近平会在20大上, 大概率如愿登顶。现在这个大概率已经急速下降,但是否已经低于50%甚至更低呢?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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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靠军队, 习近平难以三连任
6月7日,作为“迎接党的二十大胜利召开”的“实际行动”之一,《习近平论强军兴军(三)》正式出版发行。说是“帮助全军官兵原原本本、全面系统学习领会习近平强军思想”,“强化维护核心、听从指挥的政治自觉、思想自觉、行动自觉”。
这是习当局的老套路。《习近平论强军兴军》出到了(三),前面当然还有(一)、(二)。五年前,2017年5月推出《习近平论强军兴军》一书,当时还仅限于“团以上领导干部使用”,目标是针对当年10月召开的“十九大”,习近平要连任。
习“十九大”如愿以偿,并顺势在次年“修宪”,拿掉了国家主席的任期限制。但习顺风顺水的日子也就此结束,形势开始变化,先是美中贸易战开打(2018),接着香港“反送中”民主运动(2019),四中全会推迟到2019年10月底才召开(延宕近2年)。而《习近平论强军兴军(二)》,就在2019年10月推出,且这次不再限于“团以上领导干部使用”,而是覆盖全体官兵,用意再明显不过来了。
现在,离“二十大”不到半年时间,普遍认为习要打破常规,谋求三连任。这对习、对中共来说都是大事,其中的局面是复杂的。比较而言,习之前的江泽民、胡锦涛,都是任满二届走人;江泽民那么贪权、恋栈,总书记让给胡锦涛,又搞阴谋成功留任军委主席,但也只是多待了两年而已,最后还是交出了军委主席的位置。虽然让出位置后,江仍握实权,但毕竟在形式上还不敢无视政治惯例。
另一方面,进入2022年,形势对习三连任, 越发不利。第一,经济糟糕。当局去年底研判中国经济面临“需求收缩、供给冲击、预期转弱”三重压力,要求今年“稳中求进”,将年度GDP增长目标高定为5.5%,却无长策,只是空喊,偏偏还又遇到俄乌战争和疫情突起的双重打击,经济大盘能否保住都是问题了。第二,俄乌战争之前,习与普京高调签署联合声明;俄乌战争爆发后,又支持俄方,不仅引发国内舆论分裂,还使中共处于国际困境。第三,坚持极端化的“动态清零”政策,上海封城致使民怨沸腾、世界震动,中共应对疫情所谓的“政治优势”、“政策优势”、“体制优势”全面破产。
这样一个形势,习近平虽是“核心”,全力抓权、维稳,但政治上却是被动的。很简单,你习近平要打破常规, 三连任,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有什么力挽狂澜的远见卓识?反习势力的炮弹实在太多了。
习光控制军队、宣示军权是远远不够的,关键是打政治上的翻身仗,稳住经济、调整疫情防治政策。偏偏,习在这两点上,不仅乏善可陈,简直可说是昏招迭出。
例如,5月25日,李克强召开10万人参加的“全国稳住经济大盘电视电话会议”,承认中国经济状况恶劣,并督促地方政府提振经济。这么重要的会议,除国务院领导班子外,不仅习没出席,其他政治局常委也没一个露面,让李唱独角戏。更甚的是,会议当晚,中共党媒对李的讲话大量删减,并疯狂删除社交媒体上流传的讲话全文;午夜,央媒《经济日报》突然发表题为《全面辩证看待当前经济形势》的文章,基本否定了李的讲话,次日该文被新华社、《人民日报》等党媒全文转载。
这在释放什么信号?完全是打乱仗。这与其说是显示中共最高层的政见分歧,不如说是习的失策。这不仅让官员们无所适从,认为中央存在两种声音,也增添了各界人士对习的不满。
这时,习不去面对现实,大力疏导社会情绪,尽量化解高层分歧,反而高调宣示军权,这不能认为是理智的做法。而且,对于军队而言,难道习近平真的有效控制住了吗?可不一定。固然,习通过“打虎”和“军改”,清洗了大批江系人马,打乱了军官队伍,但也因此模糊了敌我界限。习很难真正信任谁。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跑出一匹黑马来。高级军官走马灯似的换,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猜疑的气氛成为习掌军的一大隐患。无事,军官们循规蹈矩;一旦风云突变,那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
2022年之前,很多人认为习三连任,大概没有悬念;现在看来,“二十大”充满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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