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知已成为我做为中国人的最大障碍

有人曾这样解释过“良心”这东西，说良心是每个人在心口位子一个三角形状的东西，当你每看到一起不公，或者道德沦丧的事情时，这个良心便会转动一下，刺痛你的心口。然而当它的转动到达一定次数后，原先的三个角会逐渐抹平，此时，社会的不公和悲剧就再也无法刺痛你的良心。

 

这是我听过的，对良心的最形象诠释。所以也常有人说，当你不再关注社会阴暗面时，说明你的良心已死。而“没心没肺，活着不累”，也不知何时起，成了中国人的一种处世态度。

 

我记得从我开始关注时事起，让我印象最深，最刺痛我的，是发生在广东茂名，一起八个月的男婴被老鼠啃食的事件。男婴的父母不知所踪，由年迈的奶奶蔡阿婆照顾。可能这个蔡阿婆有精神疾病，没有工作能力，平日以收废品营生。然后每次出门捡废品时，就把婴儿独自反锁在堆满废品的家中——一间破败的小平房。

 

而悲剧，也由此而生，一群饥饿的老鼠围着刚刚出世八个月的婴儿疯狂撕咬，就像撕裂面包一样，撕走他脸颊和大腿上的肉。婴儿吃痛后，哭声撕心裂肺，路人和邻居只闻哭声，却不知里头正上演老鼠食人的人间悲剧。

 

这事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噩梦一样，每当国人在歌颂盛世，豪言要取代美国时，我总忍不住要想起这个事件；每当我要停止笔耕时，也总是会联想到一种群鼠噬婴的画面，跟着又重新将笔拾起。

 

上一周是杨·改·兰事件的三周年，一个母亲因为贫穷和绝望，亲手砍死了自己的四个孩子。如此人间惨剧，我没有看到媒体的悼念和反思，这个社会依然浮夸虚伪，歌颂强人的盛世，掩饰对弱者的不公和阴暗。

 

而这三年下来，我们依然能看到无数人因病致贫，或无钱医治的患者直接放弃生命从医院大厦纵身而下；六岁的女童靠直播为自己筹救命钱，也有的主动要求拔去氧气管；山区孩子求学路途往返数个小时，留守儿童举着横幅集体跪地求要学位；九旬的老妇因照顾女儿而不敢死；遭毒·疫·苗残害的家长艰难上·访；幼儿园虐·童事件频发，小学食堂被发现供应霉·变食·物；我还看到过一个女童，跪着求民警不要打自己的父亲……

 

张爱玲说，中国人会为戏台上虚假的悲情感动，却对身边真实的悲剧漠不关心。半个多世纪过去，这片土地上的人，在道德上依然毫无长进。

 

纵观历史，每一个民族在经历工业化的进程中，精神文明都会随着物质文明一同成长。欧洲人在工业化初期讨论的是天·赋·人·权，三·权·分·立，美国人在此基础上提出了四大自·由，日本人最务实，讲的是国民收入倍增。

而我们中国人，说最多的却是国家强大，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厉害了我的国，这些空洞的集体概念，甚至是荒诞的连续13年税收全球第一。而要求官·员·财·产·公·示却成了负能量，要求免·费·医·疗，公·平·教·育，平·等·养·老，则成了反·动言·论。小时候我们接受的教育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长大后，却人人都劝你莫谈国事，蒙头赚钱。

 

当然，我也从来不认为自己可以改变什么，我只是坚持不让自己被这个社会改变而已。社会达尔文主义遵循的是丛林法则，这本质上就是一个摧毁良知的机制。就如电影《华尔街之狼》讲述的那样，当你进入这个公司之后，第一步就是要先让你堕落，因为你摄取财富的手段是非正义的，道德会成为你融入体系的最大障碍。

 

当一个国家顶层人物的财富来源都是非正义之时，他们必然想方设法扭曲公共价值观，摧毁人们的良知，把每个人都培养成无可救药的达尔文主义者，让他们认同这样的财富分·配方式。所以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道德极尽堕落，败坏，却又人人沾沾自喜的社会。 

一个社会无论如何演变，如果缺失了良知，是永远无法进化出文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