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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3 June 2021

视觉欺骗和虚假盛世


今年五月,大陆媒体记述了作家莫言在诺奖颁奖典礼上演讲的一个故事:三年大饥荒期间,母亲因到集体地里捡麦穗而被公社队员掌掴,嘴角流血,莫言称这是他记忆中最痛苦的一件事情。多年后,当莫言再见行凶者时,想要复仇,被母亲拉住。作家称母亲的宽容是他人生的起点。

文章引起了十多万网民的热议。有小粉红指责莫言美化了母亲偷盗集体利益的行为,丑化了公共财产的守卫者,莫言的获奖感言十分的“政治不正确”。然而,红色卫道士们的舆论攻讦,却掩盖不了真实的历史,就在同日离世的91岁顶级水稻专家袁隆平,也曾公开揭露过三年大饥荒饿死几千万人的事实真相。

压制真话、给敢言者戴上政治紧箍咒,其目的是为把谎言树为正史,把罪恶装扮成丰功伟绩,美化、粉饰自己的恰恰是中共。谈到对大饥荒秽史的美化,我们不能不谈起那副欺世盗名的伪历史画卷《江山如此多娇》。

“多娇”画卷背后的饥饿江山

1959年中共为庆祝窃国十周年而兴建了首都十大建筑,其中包括人民大会堂。1959年4月,画家傅抱石、关山月奉命创作巨幅国画《江山如此多娇》,用于悬挂在大会堂北大厅内。

两位艺术家费尽心思图解毛泽东《沁园春·雪》:近景江南青山绿水,远景北国风光,画出小样后,“艺术总监”周恩来说,要画上“红太阳”,象征党和毛主席。陈毅说,画面不仅要突出“娇”字,还要在“多”的气势中突出“娇”……

整个画卷高5.65米,宽9米,历时四个多月后杀青。从故宫特批30张乾隆“丈二匹”厚古宣纸,光纸的费用就是1800元,那时普通人每月工资才几块钱。工具用的是荣宝斋一米多长毛笔、古墨和颜料,画背用绫绢装裱。十几个蛮力小伙子搭三层架子将画挂到人民大会堂墙上。落款为毛泽东的题字印章:江山如此多娇。

在这幅天价的歌颂画卷背后,现实中的中国江山已是凄风苦雨,饿殍遍野。1959年4月,全国半壁江山约16省向国务院报告春荒粮荒,饥饿人数2517万。10月窃国盛典之后,这幅祖国大好风光画卷在人民大会堂的墙壁高悬时,离京都不远处的河南信阳全区已死绝了五万多户,村庄毁灭了一万多个。

除了饿死外,中共干部在高征购、反瞒产中残酷迫害致死者,数目同样惊人。1961年,一份信阳商城官方文件曾列出45个案例,讲述乡村干部是如何用骇人听闻的酷刑残害群众:锄头砸大脑、剁手指头、铁丝穿耳朵、脸上刻字、缝嘴、铁丝烙肛门、松枝扎阴道、浇煤油烧、火烧婴儿、活埋等。整个信阳地区打死、逼死八万人。

时任中央书记处书记彭真,在一次全国电话会议上透露了中央关于“饿死人”的定性:“省里饿死人是一个省的问题,北京死人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问题。”

这或许就是《江山如此多娇》画卷出炉的艺术底气与政治高度。

饿殍遍野讽《春放》

1959年秋天,以“江山如此多娇”命名的李可染水墨山水写生画展,在广州、上海等一线城市巡回。同年,为配合中共“文艺要为社会主义服务”的路线,原本低调、隐逸的李可染公开声称“画画不单是依靠‘视觉’、‘知觉’,更重要的是还必须画‘所想’,由‘所见’,推移到‘所知’、‘所想’。”言外之意,为红色江山树碑立传需要深入实地、大胆想象。

1959年,李可染去了湖南、湖北、广西等地考察,创作了《桂林山水》水墨写生画,营造太平盛世假象。同期,李可染还创作大量红色国画,如《六盘山》、《长征》、《山河颂》、《万山红遍》等,主动为党唱赞歌。

李可染绘画一绝是画牛,1960年,他创作了被称作画牛成熟期的代表作《春放图》,畅快淋漓地勾勒出了牧童快乐的田园生活。此时的画家所思所想、所见所画是绝对的浪漫主义,丝毫没有一丁点儿批判现实的笔触。而当时的广西,因大饥荒,已经出现人吃人的现象,而且被吃的往往都是“春放”牧童的同龄人。

作家沙青的报告文学《依稀大地湾》中,记述了一户农家,吃得只剩了父亲和一对儿女两个孩子。父亲将女儿赶出门去,女孩回家时,弟弟不见了,锅里浮着一层白花花油乎乎的东西,灶边扔着一具骨头。几天之后,父亲又往锅里添水,然后招呼女儿过去。女孩吓得躲在门外大哭,哀求道:“大大(爸爸),别吃我,我给你搂草、烧火,吃了我没人给你做活。”

据杨继绳《墓碑》记录,大饥荒期间广西非正常死亡人数为93.1万,非正常死亡率为4.63%,全国省份中排名第7。

大跃进期间的中共八大二次会议上,毛泽东说,“打起仗来无非就是死人。打仗死人我们见过,人口消灭一半在中国历史上有过好几次。原子仗现在没经验,不知要死多少,最好剩一半,次好剩三分之一,二十几亿人剩几亿,几个五年计划就发展起来了。”之后的北戴河会议上,毛说:“打了那么多年仗,死了那么多人,没有谁能赔偿损失;现在搞建设,也是一场恶战。”

红色画家们在用画笔歌颂革命江山时,可曾想到那里流淌着多少无辜百姓的鲜血?

红色酒肉臭,路有饿死骨

1990年代,作家贾平凹的小说《废都》里有句话:“革命的小酒天天醉。”谁能知晓,这竟然是30年前大饥荒期间,红色画家们的真实生活写照——

1959年,傅抱石、关山月为创作《江山如此多娇》,期间曾找周恩来要酒喝,周批了两箱茅台酒,据说宾馆服务员曾从傅抱石房间扫出120只酒瓶。1960年9月,时任中国美协副主席的傅抱石率12位画家,赴豫、川、鄂、湘、粤、陕六省,开始了23000里红色之旅,为期3个月,为创作红色题材画卷做“艺术长征”。

画家在沿途各省受到盛情款待,住套间、坐卧铺、一等舱,观赏戏曲电影、博物馆,游览风景名胜,接待规格是全国两会代表的标准。

饮食方面,丰盛有佳。在四川,省委宣传部长请客,龙抄手、赖汤圆、香炸金糕、银糕、肥肠粉、四川苕饼、醉魔芋、钟水饺等等,“共端上来20余种小吃。初吃狼吞虎咽,后来摸着肚子喊吃不下了,但还是往上端……”在广东,省委书记陶铸亲自宴请画家,饭后又赠送傅抱石两瓶茅台……

于是乎画家们创作出了一幅幅社会主义欣欣向荣的“不朽”画面:《人民公社好,吃饭不要钱》、《峨眉山公共食堂》、《黄河清》、韶山组画……

但讽刺的是,当这一幅幅盛世美景跃然纸上之际,红色之旅的画家们却无法屏蔽他们眼中所看到的凄惨现实:“在乐山凌云山下的路旁,我们曾见有一老妇尸体,破烂的衣着,脸色菜黄,显然与长时间吃不饱、营养不良有关。大家低着头走过……”杨继绳在《墓碑》里写道:“四川省的饥饿始于1958年冬,结束于1962年秋。四川农民整整饿了4年,是全国饥饿时间最长的省份。”

当红色画家们展开“艺术长征”的同时,6000多万的四川民众却展开了饥饿长征。据统计,大饥荒导致该省非正常死亡人数达797.01万。

红色画家的红朝痛楚

当艺术成了向党表忠的方式,艺术作品即成为党文化滥觞的工具,而主动放弃独立思考、自由创作权利的红色艺术家们,注定将成为中共的政治牺牲品。

关山月,岭南画派的代表人物,《江山如此多娇》的创作者之一,“文革”开始不久,因作品中有梅枝向下的构图而被认定为受到“攻击社会主义倒霉(倒梅)”,遭到批斗,从此折笔不准作画,下放“五七干校”。七十年代复出后,关山月为了不受批判,作品中的梅枝全部向上。

傅抱石,文革前突发脑溢血死亡。此后半年不到,文革爆发,死去的傅抱石被江青点名,他在雨花台的墓地被捣毁,家被查抄,子女挨整。上海大学美院一位教授说:“傅抱石有幸而早逝,如果天假其年,他的艺术又将成为怎样的一种面貌,实在不能不让人担心。”

李可染,文革一爆发,就被中共作为“反动权威”关进美院牛棚,家被抄,房子被占,当年的红色经典画作一一被当作反动作品批判。李可染象“一只惊弓的老麻雀”。

1966年8月23日,中央美院迎来暴风骤雨般的日子。国画系、油画系、版画系的叶浅予、罗工柳、黄永玉同时被红卫兵批斗,叶浅予1953年为党歌功颂德所创作的《中华民族大团结》被红卫兵说成是“牛鬼蛇神包围毛主席”。他被小将们用带铜头的裤腰带打翻在地,鲜血直流。

叶浅予在《改造日记》中记述,他同李可染、李苦禅、郭味蕖等四人被编为一组,专门打扫厕所,为此,他后来还创作过一幅漫画《从来没有这么干净过》。

以画驴著称的军队系统画家黄胄,在大饥荒期间画过《荷花舞》,屏蔽饥民逃荒,为中共营造静好岁月幻境。文革一开始就因他和邓拓的关系而成为全国美术界第一个被公开点名批判的画家,被中共整为反革命黑画家。

画家石鲁,1959年创作一副《转战陕北》一鸣惊人,画中以虚假的磅礴气势将毛泽东逃亡陕北描绘成史诗般的转战壮景,因而奠定了他在红色美术界的地位。1964年,石鲁创作了电影剧本《刘志丹》而被中共打成反党,之后得了精神分裂症。

一位将军对《转战陕北》曾有这样的评价:“毛主席身后怎么才一个人一匹马?还站在悬崖边,这不是悬崖勒马吗?”1966年文革,中共借此批评石鲁。1969年,他因反对江青而被迫逃亡,被革命群众当作国民党特务抓住,扭送公安机关,差点被枪毙。后来经过朋友的奔走和医院的证明,证明石鲁“疯”了,才没有执行枪决。

……

几十年过去了,如今的中共依然在营造着虚假的太平盛世,所不同的是,中共用所谓的改革开放制造出了经济强大的假象,延伸了视觉欺骗的触角。但是,它与生俱来的暴力与谎言基因却从来都没有变色。经济繁荣的假相背后是道德乱象,国家强大的代价民弱民贫,鼓吹爱国成了封杀言论自由的新方式,今天的人们须明白,中共才是中国人民苦难的根源,中共不等于中国。

参考文献:

帅好:“一声叹息!饥荒年代中国顶级画家们的作品”,《炎黄春秋》
杨继绳:《墓碑》
曹树基:《大饥荒:1959-1961年的中国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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