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人最喜欢在时间的刻度上许愿呢？其实不是我们朋友圈的升斗小民，而是那些古代喜欢彰显自己丰功伟绩的皇帝们。和普通人只能顺应时间不同，他们可以"改元"——改变时间纪年的起点，以此表示一个伟大的开始。
这种手法的始作俑者是汉武帝刘彻。在公元前122年，刘彻在狩猎过程中捉到一只独角兽白麟（极有可能是大臣们早就放在那里等皇帝来捕），马屁精们立马上表，认为这是天降祥瑞，必须大书特书用来纪年，于是立年号为"元狩"，称该年为元狩元年。过了6年，山西汾阳又献上一只三个脚的宝鼎，群臣又认为这是吉祥的神物，建议再来一个新纪年，于是改年号为"元鼎"……，刘彻在位54年，前后改元11次。
在他统治下"海内虚耗，户口减半"，年号很好听，寓意很吉祥，只是现实很残忍。年年战争的汉帝国是不是真的担当得起11个新开始，新祝福，我很怀疑。一个逼自己老婆自杀，屠戮亲儿子全家的暴君，用什么样的新年号，对于庶民而言，如果说是什么新开始，哪也不过时新灾难的开始。
当然刘彻玩改元平均下来并不是最疯狂的，三国时期吴国昏君孙皓在位17年，改元9次；著名的白痴皇帝晋惠帝在位17年，改元11次；当然，最疯狂的是武则天，在位16年，改元18次，只要高兴，随时都是一个新纪元。旧元年还没过完呢，新的元年又来了……唐朝人如果有朋友圈，一年至少可以显摆两次除旧迎新。
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在岁月的催逼中辛苦一年，对未来有所期许是应有之义。不管媒体也好，个人也好，所有的新年献辞，万变不离其宗。所期盼的，也不过是风调雨顺，平安喜乐……希望可以有足以匹配这个苦难民族的光辉岁月。只是这样的期许，在大历史的框架之中，往往变成风中翻飞的树叶，不知落在何处。太多阴暗的角落，阴暗的团体，为了一己之私，一家之利，往往见不得这样的期许。在他们的丛林逻辑里面，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所以读中国历史给我们最大的感受就是，纪年这种时间的刻度，本身并没有特别的意义，不管它是阴历还是阳历，其实都是非常冰冷的数字，这些刻度的背后，无一不是皇权的张狂，残忍的重复，唯有旧延续，何曾有新开始。
如果一定要对未来有所展望，那我更愿意质疑军国一统的公元前221年，回望被大炮轰开国门的1840年，反思神棍遍地的1900年，重审共和浮现的1911年……如果我们新的期许里面，没有克服悲剧循环往复的思考，那期许终究是浮云。
2019/12/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