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五十五周年了,我们这一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文革。
太太的娘家/伯伯/姑姑都是印尼华侨,寄钱回乡下买地准备起屋,结果土改来了,即使家里没有雇农耕种,也因为有地,被评为“地主兼华侨资本家”,是为最“黑”的家庭成份。
她祖母几十年都是“地主婆”,政治运动一来就倒霉,八九十岁老太太,一双小脚颤巍巍站在高桌上挨批斗。
她父亲在大学时加入国民党,是著名雕塑家刘开渠的学生,和刘开渠一起制作过蒋介石的雕像,文革一来,也给工作组抓去关。她和母亲害怕,半夜生火煮一锅水,把潘天寿的画和弘一法师的书法都烧了,她父亲回家来只能捶胸顿足。
因此九七未到,太太已想跑,有多远跑多远。
我的中学语文老师四九年前是大学三青团小干部,工作组一来就惶惶不可终日,后来在教师宿舍投井自杀,我离远看着工作组把他从井里捞出来。
我父亲是菲律宾华侨,母亲在香港,因为有海外关系,也长期受歧视。有一次我给外地工作的姑妈寄信,把邮票贴倒了,偏偏邮票上的图案是人民大会堂。姑妈学校政工处的人革命警惕性很高,一看到就把姑妈传去,当面叫她把信封拆开,拿信出来让他审阅。
姑妈写信告诉我,说她出了一身冷汗,就怕我信里写了什么不该写的内容,那她在学校里日子就不好过了。
那时我收到母亲从香港寄给我的信,每次信封的封口都是湿的浆糊,我也知道是什么一回事,但那个年代,这种事都是小儿科了。
最近大陆又有学生集体唱红歌,跳忠字舞,民众穿了红军军服,在大街上巡游,高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又有一伙人在室内跳舞,高唱“敬爱的毛主席,我们心中的红太阳”。看那些人个个“兴烚烚”,我就想,那么爱文革,再来一次让你们消受一下,那倒也不坏。老毛说文革要七八年来一次,他阴魂不散,要说有人接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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