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这座也许是中国近代史上最受关注的城市,正陷入由多场次“化学阉割”手术拼接而成的巨大变革中。政治角力给这座城市带来过为人“艳羡”的便利,也有甘苦自知的失血。在那个如今熠熠生辉地活在人们心中的嘎梁爷叔离开差不多十年之后,一个看起来似乎已然成为定局的“传说”今天全城发酵:传,静安与闸北合并为新的静安区。
这个“传说”震荡的当量级远远超过一般意义上的“逆袭”——没错,不是祥子娶了虎妞那种级别的,而是,差不多就是祥子追到了林徽因——每个上海人无论是静安还是闸北的,都会下意识迸出一句本埠“市骂”:册那。
过去的若干年里,黄浦吃掉南市的时候,我们册那过;卢湾被凭空灭掉的时候,册那过;如今轮到了静安,虽册那,然并卵。
杂志有文脉,城市亦有文脉。当一本杂志曾经引以为傲的名牌栏目次第被砍掉之后,离衰亡之日不远矣。城市之文脉,即在于不同文化麇集而成的多样性,不同区域内的居民在各自熟悉的环境中长大,一草一木,一路一石,皆为文脉所系。粗暴去之,无疑强行去势。以上海大政府之强势,撤并某几个区无异探囊取物,但文脉这个东西很邪,一旦被破坏,再想恢复,其难度与“太监上青楼”之春愁无异。
这么说,没有歧视某些区的意思。人格化一下,区也是有区格的,我从杨浦区成长起来,如果哪天杨浦并给虹口,我第一个反对。我大杨浦也是有故事有趣味的地方,你有虹镇老街我有定海桥大刀队,谁输给谁?即便“高攀”一下,哪天静安并了闸北,再顺便把宝山杨浦一起并掉,我还是会反对——这么玩,有意思吗?静安已经有火葬场了,还想弄个码头出长江码头玩玩么?
普通人如我,不在政客位置上,是不可能有什么“大局意识”的,我只在乎属于我的私人记忆有没有得到悉心的呵护——要知道,我是交了税的,我购买的服务,是否顺意,是可以好好议一议的。
今天的静安与闸北,很多年前正是租界与华界,两界咫尺天涯,地价相差十倍以上。不同的法制环境、居民组成,形成迥然不同的文化。这种文化并不因租界回到中国人手中而得以颠覆,相反,“地缘政治”酿成的文化依然在沿袭。今天,静安闸北合并的传言出来之后,部分静安群众的反弹即可多少说明问题。
办一件被很多人骂的事情,不管办事的是不是上海人,都符合本埠关于YP的定义。说YP其实还厚道了些——只有那些因为囿于见识办出的傻事才符合正宗的YP标准,包藏其他心思的不在YP之列。鲁迅先生关于“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中国人的论断简直可用于标签如今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任何公共事件。
静安是否合并闸北,据说还在酝酿之中。自来水涨价还会搞个听证会,而“化学阉割”的特大手术倒不需要家属和本人同意。这是21世纪昔日远东第一都市的奇观——这个奇观之心酸,和李莲英在宫中回忆青春岁月时吹牛“当年哥可是顺天府第一猛男”有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