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百度

 百度又出事了。这一次，真的很难看。

近日有消息称，百度移动生态事业群特别顾问史有才在杭州机场被嘉兴警方带走，原因是非法赌博网络广告推广。

对于史有才涉案的传闻，9月24日，百度曾回复媒体时表示：“不予置评”。事实就是事实，“不予置评”也难掩尴尬。

“百度移动生态事业群”、“特别顾问”，都显得面生可疑。其实，前者就是百度搜索公司“战略转型”的产物，而后者根据媒体报道援引内部人士说法，“就是副总裁，管整个直销”。名字变了，问题没变。

政界最高危的是韩国总统，青瓦台的下一站是监狱，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企业界最高危的，可能就是百度副总裁，中国高互联网圈都知道。

王湛、李明远、曾良三位副总裁相继爆出经济问题被迫离开百度，今年四月韦方因经济问题被百度移交司法。如今再加上史有才的入狱，折了五虎。百度怎么了？病根在哪里？

千娇百媚的度娘

2000年1月1日百度在中关村诞生，公司创始人是一位浓眉大眼国字脸的好青年李彦宏，从华尔街转战硅谷的履历也很漂亮。

更重要的是，李彦宏拥有“超链分析”技术专利，使中国成为美国、俄罗斯、韩国之外，全球仅有的四个拥有独立搜索引擎核心技术的国家之一。青年才俊、技术高手、金融人脉集于一身，千娇百媚，人见人爱。

当时互联网江湖的搜索大佬无疑是“谷歌”，尊称“谷哥”。百度一出，遂成“度娘”，中国网民的期许可见一斑。“内事不决问夫人，外事不决问度娘”，传颂一时。谷哥VS度娘的比较在所难免。
1998年成立的谷歌公司向世人展现了搜索引擎技术的强大作用，也确立了一项原则——免费。辛辛苦苦开发的技术，让公众随意使用，这个主意看起来有点疯狂，却是那个时代互联网精神的体现。

但是，公司要生存需要有真金白银的投入。准备做一辈子好人好事，就得有养活自己的办法。谷歌的办法是做广告，那种一眼看上去就是广告的广告。

说实话，谷歌搞广告已经成了魔障。不花钱有眼球义务也就罢了，花钱了确实不给你看了，可是原来的广告位置还是空着，就像屏幕上贴了个狗皮膏药，这是提醒用户“老子有权给你看广告”？
谷歌被公认是一家有创意的企业，可广告业务就是搞得如此没创意。相比之下，度娘机灵的多了。收费排名一出，惊呆了一群吃瓜群众。谁花钱多就排在搜索结果的前面，简单粗暴的“精准投放”，领先大数据技术应用二十年。

这是划时代的创新，是广告业的革命，是互联网赋能，是奇迹般的应用。

收费方式也很简单，按照点击来，效果越好收费越高，公平合理、童叟无欺。

于是乎广告客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可是，用户端的感受一言难尽啊。看看谷歌硬塞的广告虽然烦心，却也无害。竞价排名把搜索结果和广告混在一起，导致用户查李逵得李鬼的悲剧。

只要李鬼肯砸银子，就能截胡客户的眼球，李逵也只能翻白眼。至于百度，真是躺着赚钱，连竞价排名的设置都是客户自己完成，小手指都不用动一个，0成本。

度娘，有才啊！

战力爆表的度娘

谷歌的非正式口号是“不作恶”，百度官宣的使命是“科技让世界变得更简单”。形容双方的广告业务是再贴切不过了，谷歌的狗皮膏药式的广告让人烦却不作恶，而百度的竞价排名广告确实是让世界变得更简单了，简单到银子可以丈量一切。

2004年谷歌上市，当时并不被看好，苹果联合创始人史蒂芬沃兹尼亚克直截了当地说：“我不会购买它。”

仅仅是一年之后，百度上市，比起诞生晚三年，追回了两年。上市当天，百度股价从27美元一路涨到151.12美元；瞬间造就了8个亿万富翁，51个千万富翁，240个百万富翁。百度的创富奇迹毫无争议。

值得一提的是，此前谷歌以500万美金的价格入股百度，获得了2.6%的股权。李彦宏在百度上市后，得意地宣称对这场股权交易如何制定了韬光养晦的策略，制定了神秘的“牛卡计划”，以避免被“恶意收购”。

在央视的采访中，很上镜的李彦宏声情并茂地说：“我们认为中文的搜索对于这个国家，对于这个民族，对于我们经济的发展太关键、太重要了，我们不能容忍让其他人来控制这样一个公司，所以牛卡计划也是百度独创的。”

请为互联网的国货之光、伟大的爱国主义搜索引擎百度撒花、点赞！

被韬光养晦在前、关门打狗在后的谷歌于2006年出售了2.6%的股份，从此百度告别了“不作恶”，只剩下“更简单”。

数年后，谷歌搜索业务退出中国市场，度娘从此无敌。必须澄清的是并不是谷歌的退出成全了百度，早在谷歌退出前，百度已经牢牢地掌握了中国搜索市场的主要份额。
“不作恶”从来没有实现过本土化，就像百度不会变成谷歌。

美人迟暮的度娘

战胜谷歌，是百度最值得骄傲的成就，百度的江湖地位一时无两。至今脍炙人口的中国互联网三巨头“BAT”，度娘稳稳有一席。

其实，2005年百度上市时，哪有什么“BAT”？

论创始人的技术能力，李彦宏的段位是“二马”加起来乘以十都难及望其项背。

论起步，百度是“西天取经”归来、华尔街镀金加持的白马王子；阿里是十八罗汉凑50万起家；腾讯也是五十万起家，五个人凑的份子。

论业务，当年搜索引擎是IT业的蓝血贵族，阿里的购物网站、腾讯的游戏平台岂能与之相提并论。

2005年，百度已经修成正果，被外界视为真正的科技公司，而A和T只是技术应用的平台企业。

然而，十五年后的今天，“BAT”的排名更多的是“尊老爱幼”的习惯使然。

京东、美团、拼多多后来居上，二马早已绝尘而去。十五年，人家是吾家有女初长成，度娘却是美人迟暮。

这些年度娘干了些什么？说实话，能被记住的真不多。百度全部的创造力，似乎都在竞价排名和“牛卡计划”中耗尽了，剩下的就是浑浑噩噩地过一天算一天。

没有好产品是度娘的致命伤，根源却是躲在了竞价排名的舒适区内，再也迈不开脚步。竞价排名创造了一种赚快钱、方便钱的范式，度娘深陷其中。失去了谷歌的竞争压力后，百度更在“躺赚”中变得慵懒、短视。

百度近年来的业务无非两种：一种是讲得好故事、圈得到钱的业务，比如无人车；另一种是看上去能迅速变现的赚快钱业务，比如度小满。前者是圈到钱就是赚到，后者赚到钱就是分拆。

围绕快钱、方便钱的上蹿下跳、左右横跳与科技公司深耕种田的路线相差万里，百度没有做扫地僧的耐心和勇气，甚至看不出明确的发展方向。

离不开“竞价排名”大奶瓶的百度，未老先衰。

长不大的度娘

百度的沉沦是悲剧，是那个浓眉大眼好青年李彦宏的悲剧。责备他不是因为他坏，而是因为他可惜。

2019年，百度AI开发者大会上，李彦宏正在演讲，突然被一冲上台的男人浇了一瓶水。李彦宏先是一愣，后来用英语问道：“What’s your problem？”不恼不怒、镇定自若，抹去脸上水渍的动作也很有风度。我夫人颜控，看到这一幕以李佳琦的高八度音调高喊“粉他”。

李彦宏无疑比马云英俊，比马化腾更为阳刚。风度和气质确有过人之处。这样的人物应该有一番雄心壮志，也有能力做成一番事业。所以，他很可惜，百度很可惜。

英雄不问出身，中国企业起于草莽居多，谁没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想当年，淘宝的假货扎堆被人指指戳戳，腾讯的古早游戏真是一言难尽，相比之下百度发家于“竞价排名”也就这么回事。
世界在变，曾经的小伙伴们在变，唯有百度不变。

阿里还是那种少年气、江湖气，但不再是和商家争利的刻薄，而是把那种风风火火的劲头在公益领域搞得热闹非凡，忽悠得我夫人天天拿着手机种花种树种春风。看得出，用心了。

相比阿里，腾讯的变化更大。小马哥变得佛系了。曾经一鹅胜三犬的战斗鹅有点向呆萌企鹅“退化”的趋势。被“老干妈”无厘头耍了，全网鹅腔哭诉笑翻吃瓜群众。然后呢？没有然后……退一步海阔天空，这是成熟的表现。

全中国都知道，全贵州也就两家企业，一家是无敌的茅台，另一家就是众人的老干妈。君子可以欺以其方，肯退让的小企鹅比咄咄逼人的大白鹅更有人性之光。

佛系的腾讯没有什么大新闻，却有一些值得关注的碎碎念。重谈“不作恶”，出了一个中国版本的“科技向善”，很有想法。科技企业总要助人而不是害人的自觉总要有的，中国的科技企业确实需要一些润物无声的善意加持。比如说，微信那么多广告推送，可曾有过莆田系的医疗广告吗？？向善，才能留出底线。

打太极的马云、腰不好的马化腾，带大了企业，也成长为大人君子。但是，百度没有，李彦宏没有。

人家公益了，百度竞价排名；人家向善了，百度竞价排名。原罪可以不是罪，企业不仅要做大规模，而且要做大格局。用大格局去洗掉原罪，才是大企业的风范。百度有吗？抱着奶瓶的百度，长不大。

结语：大企业必有神圣之处

“大企业必有神圣之处”出自福特汽车创始人亨利.福特，是值得深思的。福特创造世界上第一家工业化流水线生产的大型汽车企业，就是美国汽车三巨头之一的福特汽车公司。

他把汽车卖出了白菜价，还让流水线工人的工资高于市价两倍。而这一切源于他早年的梦想——让普通美国大众买得起汽车。这是一个家境贫寒的爱车少年的梦想，他追逐了一辈子。这就是福特汽车的“神圣之处”。

没有任何企业可以只谈情怀不谈钱，盈利、现金流、估值、股价，这些都是企业的必备科目。但是，没有一家大企业的成长，可以只谈钱。只顾眼前利益的企业做不大。因为她缺乏想象力，窒息了创造力；缺乏克服风险的勇气，也就没有改进效率的视野。

百度就是如此，有了赚快钱的路径依赖，理想也被埋葬在其中了。高管纷纷落马，广告业务涉及了灰色领域，都是理想幻灭、灵魂空洞的结果。

赚钱的百度，失去了方向。“众里寻他千百度”是优美的，也是百度当下应该做的，重拾梦想、回归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