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和美国︰两个贸易保护主义者的异同

中国最高领导人的经济顾问刘鹤现身达沃斯经济论坛，这是继习近平去年亲赴达沃斯力图塑造世界领袖角色之后，中国再次在达沃斯高调亮相，目的在于取代美国的国际影响力。自去年年初特朗普入主白宫以来，世界第一大经济体美国已经退出和正扬言要退出一系列对美国不利的国际条约和多边以及双边经济贸易协定。而作为第二大经济体的中国则通过参与和发起一系列的多边国际活动，正在从经济和贸易问题入手，塑造一个新的世界领导者的形像。

在达沃斯交锋，中国和美国都在力图显示对方是主张自由贸易的国际现有经济秩序的破坏者。在争取世界舆论方面，擅长于宣传战的中国政府似乎占了上风。在世界的主流媒体眼中，不受欢迎的特朗普已经成为一个眼光短浅的贸易保护主义者，而习近平的中国已经成为维护现有国际经济秩序和推动自由贸易的一支积极力量。特朗普推行贸易保护主义是一个事实，但是假如世界真的将维护自由贸易的希望寄托在习近平的中国身上，那将是一个历史性大笑话。

在我看来，特朗普和习近平都是贸易保护主义者。他们都十分关注自己的近期经济利益和政治需求，国内就业机会和经济增长的压力使得他们都要保护本国产业。当然他们之间的区别也是有的︰特朗普直言不讳地反对自由贸易，他主张“美国优先”的原则，四面出击，将自己变成了一系列国际经济组织的敌人；而习近平则比他技巧得多，习近平在顽固拒绝外国产品进入中国市场和歧视外国资本的同时，却仍然可以言不由衷地高调宣传自由贸易主义原则。

过去二十年，在对待自由贸易的问题上，美国和中国似乎完全调换了位置。当初美国利用中国要求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机会，逼迫中国放弃贸易保护主义的立场。对此，中国政府虽然是一百个不情愿，但是迫于压力，为了在世界贸易中扩大份额，以利于经济增长，才不得不接受了美国的立场。如今，中国以娴熟的技巧将世界规则玩弄于鼓掌之中，得到了巨大的利益，而美国反而招架不住，节节败退。这就造成了在对待现有国际经济秩序上美中两国的位置互换。

中国可以用言行不一的立场玩弄自由贸易政策，而美国却无法实行同样的政策，这背后的原因究竟在哪里呢？首先，中国有一个不透明的体制，它让世界无法看到它是如何对自己的出口企业进行形形色色的补贴、并以此来不断扩大自己的市场份额的，而美国政府做不到这一点。美国行事靠的是法律，中国靠的是政策和官员。而法律是要一视同仁的，而政策却是可以秘密地因人而异的，中国常年如此的做法让外国企业上了当、吃了亏还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其次，中国政府是一个全能的政府，它的控制力无所不在，市场远不是政府的对手。而美国政府却有太多的力所不及之处，政府远不是市场的对手。例如，中国政府可以轻易地将谷歌、脸书等拒之于中国市场之外，而美国政府则无法阻止微信、淘宝等中国产品进入美国。又如，中国政府可以通过内部行政通知的方式随时通过企业间的经济合同、贸易协议等方式对特定国家采取歧视政策，而无法想像美国政府可以采取同样的方式干扰企业的经济活动。

在不透明的体制和无所不能的政府的背后是中国法治的缺乏。无论是国际法还是国内法，中国政府都可以非常随意拒绝执行法律。产权法、投资法、合同法、外汇法等等，中国所谓的执法完全服从政府官员的意志，美国政府则无法做到这些。长此以往，吃了哑巴亏的美国只有大张旗鼓地以更改法律、更改或者退出国际条约等方式来应对中国对国际法的玩弄，从而变成了明火执仗的现有的国际贸易秩序的反对者，而中国当然乐于成为被它玩弄的愚蠢国际体系的维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