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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18 October 2014

凯恩斯主义、货币主义和金本位

金本位是无法恢复的,也是不可实现的。
我对宋朝这个中国历史上最为繁荣的朝代一直很有兴趣,断断续续的看了一些碎片状的历史记录,其中最有趣的莫过于贯穿整个宋朝的“钱荒”。
宋朝制造了2亿贯铜钱,如果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唐朝整个王朝只超过300万贯,而宋朝某年所铸就超过500万贯。但是以如此多的铸币量,但是还是历年都出现钱荒,也就是经济行为中缺少货币,最后迫使宋朝印刷纸币,并最终酿成南宋的恶性通胀。
宋朝官僚体系认为当时围绕着整个南宋经济体的众多国家通用宋铜钱,引发了货币紧缩,因而禁止出口铜币,却引发了货币走私。这真是一大奇观,可以想象当时宋铜钱实际上是美元的地位。
实际上的问题却是复杂的,一方面民间富人有储蓄铜钱的习惯,常有富户仓库里有几十万贯的铜钱,常年不使用,连串铜钱的绳子都腐烂了;另一方面是流失到日 本、东南亚、南亚、非洲、中东地区的铜钱成为当地通用货币。这引发了国家干预,但铜钱的币值却低于铜的价值,以至于民间收到铜钱后就铸成铜器,当时最多的 就是铜镜。这造成了考古史上一个奇葩的现象:出土的宋铜镜不值钱,因为太多了。
实际上与宋朝强大的商业经济不相匹配的是金融业的落伍,币值的不合理没有得到市场的自然调节。而官方不恰当的干涉更扭曲了市场。如果宋朝放任民间自由溶钱 铸铜,或溶铜铸钱,并开放海禁,让货币出海。则货币的实际购买力上升后,铜就会重新铸成铜钱;如果铜的购买力下降,则铜钱会被融化为铜。出海的铜钱多到一 定程度,在海外形成货币平衡,流失就会逐渐停止。
但另一方面也说明当时宋朝已经通过货币贬值的隐秘方式来榨取民间财富,不停铸币的结果就是民间不停的将铜钱铸造为铜镜等器皿,与此同时,宋朝城市的房价涨到天上,以至于苏轼兄弟这些名臣只能租房子住。
那么,如果现在实行金本位如何呢?
因为黄金的存量加地下的只有20万吨左右,相当于8万至10万亿美金货币,无法满足当下全球经济需求,将迫使各国货币实行盯住黄金的策略,那么货币的金含 量就成了变量,接下去你一定明白,宋朝的钱荒又会重演。市场上的各国政府和民众会把黄金储藏在家里,使用不值钱的纸币。
这也是布林顿森林体系崩溃的原因。
噢,你问我:道理这么简单吗?(台下说没人问你啊,笑)
就这么简单。
所以,最终美国人使用了信用货币,并使得美元成为全球通用货币。美国以它的经济总量、稳定的权力体系、威慑全球的军事力量做背书,并从世界货币中获得铸币税。
如果宋朝政府有人懂得金融,皇帝就会成立一个宋联储,向全球发行铜钱,币值一定要超过铜的本身价值,并依赖对铜钱发行的调控,来掠夺全球经济了。
这是非常简单的道理,于是美联储和华尔街堂而皇之的依赖美元榨取全球资源。
但是世界经济依赖这样的货币,否则经济的运作体系就崩溃了。
问题在于人类史的生存绝对不是简单的货币主义,而是一系列复杂的统治和博弈技巧。控制权力和财富的人天生就有利用手中权力压榨全体的习惯,即使是清廉的官员也同样如此。
这是因为政府有天生的扩张倾向,每一个部门和部门的头头都习惯于扩张自己的手下官僚和公务员,而非缩小。而随着部门的扩大,就意味着向上要求更多的预算,不仅仅是养活自己的团队,还要用来浪费,以显示自己在做事。在贪腐无法控制的国度,还有更大的一块浪费:贪污和分肥。
所以,政府必须扩张财政,也意味着税收和其他抽水的方法,比如说:贬值货币,压低利息。
无论什么样的政府体系,他们开始越来越喜欢管制和干涉经济,此时他们需要理论粉饰,凯恩斯主义和货币主义就适时地登场了。凯恩斯的货币内生理论是伟大的发 现,认为政府是理性经济人,则是最荒谬的错误。弗里德曼的货币主义认为适当的保持货币增量,以配合经济增长,是正确的做法,也带给世界经济长达数十年的剧 烈震荡。
实际上,回到政府和权贵本能的问题,扩张是需要成本的,压榨带来巨富是权贵喜欢的,因而货币扩张来刺激经济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就伴随着全球债务规模猛烈增长,实行了。
美联储是全球贫富差距扩大、经济难以复苏、政治动荡和极端宗教分子崛起的罪魁祸首,其余的各国央行都应该站在审判台上。
实际上,美国权贵获取财富的欲望,和安抚底层需要的福利支出,在金钱选举和劳工组织控制选票的体系下,不仅仅造成美国营商环境成为管制众多的体系,同时也持续造成美联储一直印刷货币,无论采取什么方式。
凯恩斯没有看到理性的政府经济人,弗里德曼也没有看到适度货币增长,一旦政府开闸放水,全球就遍地漫灌泥泞,一旦开始关闸收网,经济就变成沙漠,民众成了遍地被暴晒的鱼虾。
其他国家没有更好,只有更恶劣。
唯一清醒的是德国。
德国一直要求欧洲各国财政紧缩,是因为他们明白放任大政府和福利支出,并以货币漫灌来满足他们,最终会毁了欧元区,造成整个欧元区成为贫富差距巨大、极端民粹崛起的世界,左边有穆斯林,右边有极右分子。
但是因为紧缩和统一的欧元造成德国成为财富避险之地、出口强劲,也客观上加剧了欧洲边缘国家的经济继续衰退。这也导致德国无法彻底反对欧洲央行的货币救助。
中国这十几年来,也是大水漫灌和货币滥发的典型。只是这两年干的不错,可以打及格分。楼继伟的财政均衡,周小川的货币均衡汇率,未来会有好的历史评价。习李都没有给货币当局施加压力,上佳表现。
然而为了维系政局平稳,经济不允许出现大硬着陆,这两三年,实际上政府也做了许多放水的举措,来维系经济。
对于中国来说,由于盯住美元的货币制度,带给中国调控经济的麻烦很多。一方面美元在强势回归,另一方面美国人拼命抨击人民币,希望人们币继续升值。而美元回归和退出的过程,实际上加大了全球经济融资成本。人民币内在的成本也在上升,实际的货币利率更是表现强势。
今年,中国的影子银行融资成本实际上在下降,银行体系已经难以找到合适的大规模放贷的领域,风险偏好下降,使得银行体系不再对传统的房地产领域给与过多支持。
如果中央政府继续维持现状,随着房地产业的衰退,大宗商品和融资成本继续下跌,带给制造业和其他服务业的成本下滑,企业的资产负债表会得到改善。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有人欢喜就有人愁,大量传统货币习惯相关的领域会因为债务问题和资金链断裂而倒闭。阵痛是必然的。
中国政府在地方债的转换,对大型地产直接融资的放开,以及未来国开行可能成为类似两房,或者其他机构成为中国版的两房,银行体系被冻结的房地产货币存量得以释放,就可以改善银行体系的放贷能力。
问题在于理财产品和信托产品收益风险比远好于MBS,恐怕这方面很难在短期内改变银行和储户的风险偏好。
未来债券市场会表现不错,随着地方债的扩张,银行通过置换风险资产,获得安全资产。土地抵押的安全资产转换为国债、地方债为主的安全资产,央行改变货币干预方法,通过安全资产的抵押再贷款等等方式来盘活银行存量,不再依赖盯住美元通过换汇的方式释放流动性。
另一方面,通过军事力量的提升,加强人民币国际化的背书,是否能做到宋朝没有做到的事情呢?
笑一声。
中国政府还需要让全世界市场相信中国的政经体系是稳定的,可以做人民币的背书。
目前,从意识形态来说,还是无法做到的。
不过央行可以通过对人民币的货币均衡策略,和楼财长的财政均衡策略,给与全球投资人以信心,这样即使美元强势回归,也不至于历次美元周期引发资金回流,导致新兴市场经济体崩溃的现象重演。